在陈亮的记忆中，时间从没有过的如此慢。
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十圈之后，他终于安静地坐在一边，眼睛紧紧盯着白蕊，关注着她脸上任何一点神情的变化。
真真坐在陈亮的办公桌后，两只手肘支撑在桌面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呆呆地看着陈亮。
陈亮的焦急让她也焦急起来。只不过，陈亮是为了白蕊还没有从林子昊的灵魂世界出来而焦急，真真却是为了陈亮的焦急而焦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陈亮对白蕊的关心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真真仔细想了想，似乎，陈亮的改变，就在昨天。
是因为白蕊和陈亮一起去找林子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真真苦笑，恐怕就连陈亮自己，也没有发现，白蕊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正在悄然变化。
还是爱上了白蕊吗？一阵酸楚从心底直冲上鼻端。真真忙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把眼中的那股热流再逼回心中。
她本就不该对这次重逢抱着什么幻想。陈亮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也忘记了曾经的爱。是她一定要保留曾经的那份记忆，如果现在因此而痛苦，那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或许，我该为你高兴。真真默默地想。只有陈亮和白蕊相爱，他作为神使的使命才能完成。那些原本应该是他得到的奖赏，也才能真正属于他。
长生不死！想到这个，真真苦涩地笑了。能够在无尽的生命中看到这个人，对她而言，也应该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真真，你快看，她这是怎么了？”陈亮急促地声音把真真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真真忙走到白蕊身边，蹲下身去，仔细看着白蕊的神情。
白蕊的神情果然有些不对劲。她的额角隐隐冒出了些细细的汗水。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着，双眉微皱，两侧脸颊上，升起两团可疑地红晕。她脸色虽红，两片嘴唇却白里透着青，紧抿的唇角，似乎有一丝痛苦之色。
“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能不能现在把她叫醒？”陈亮一叠声地追问。
“再等等，也许只是一些小阻碍。”真真沉吟了片刻，回答道。
白蕊对林子昊的这次入魂，一开始，真真就没想着会有多顺利。所有可能遇到的困难和障碍她都考虑的很周详了，现在白蕊这种情况，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真真认为，他们还可以再等一等看。
“等？等什么？你不是说，入魂很危险？现在白蕊的样子，应该是遇上了危险，为什么不及时叫醒她？”陈亮焦急地问。
“现在叫醒她，林子昊就真完了，这辈子也别想再恢复神智了。”真真用最大的耐心，强忍着心中酸溜溜的感觉，说道。
“林子昊跟我们什么关系？白蕊跟我们什么关系？他们两个能相提并论么？”陈亮的声调高了起来：“林子昊不能清醒，我们大不了再找别的方法了解海天制药的内幕，可要是白蕊出了什么事……”陈亮突然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自己好像猛然愣住了。
“怎么不说了？说下去啊，如果白蕊出了什么事，你要怎样呢？”真真冷冷地问。
陈亮两手搓了一下脸，降低了声音，说道：“我是说，如果白蕊遇到了什么危险，我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我这个神使，别说想要创世神的奖赏了，不被惩罚就谢天谢地了。”
“呵。”真真轻笑一声，也不拆穿陈亮的伪装，说道：“放心吧，至少现在，白蕊还没有什么危险，你的任务一定会完成的。我看你现在，离那个目标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你能确定？”陈亮又看了一眼白蕊，接着追问了一句。
“放心吧，白蕊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我的命赔给你。”真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来，走回办公桌后，干脆把脸埋在臂弯里，看也不看陈亮一眼。
陈亮看着真真一付绝不插手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也只得继续盯着白蕊的神情，耐心地等下去。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离真真开始说的最长期限已经越来越近了。而陈亮突然发现，白蕊脸上的红晕消失了，嘴唇更加青白，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甚至连白蕊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不好。”陈亮伸手就要去扶白蕊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动她。”真真着急地喊了一声，人已经从办公桌后飞一样的冲到白蕊身边，一把拉住了陈亮的手。
“她这是怎么了？现在总可以叫醒她了吧？”
“我要进去看看，你记住，半个小时之后，如果我还没有出来，就摇醒我，记住，是摇醒我，不要动白蕊和林子昊的身体。”
真真说完，也不等陈亮回答，盘膝坐在白蕊面前的地面上，也闭上了眼睛。眉心冲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哎，你……”陈亮来不及劝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真眉心的白光也钻进了林子昊的眉心之中。
所幸，在真真眉心白光进入林子昊眉心不久，白蕊的异常状况稳定了下来，才让陈亮紧张的心慢慢平缓起来。
愣愣地看着白蕊和真真，陈亮突然觉得一阵迷惘。刚才真真的话是什么意思？半个小时之后，如果还没有动静，就把她唤醒？不是说，在入魂期间，被人打搅就一定会失去神智吗？为什么真真要交代先唤醒她？
陈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颗心隐隐抽痛了起来。
这全都要怪该死的林子昊。如果不是为了他，真真和白蕊又怎么会陷入危险之中？他自己变成白痴也就算了，万一真真或者白蕊也失去了神智，那他该怎么办？
选择权是在他的手上吗？如果真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牺牲谁，都在他的这一双手上。
陈亮在心里把林子昊和九黎翻来覆去骂了一万遍，却始终想不明白，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选择放弃谁。
“佛祖保佑，但愿他们能平安。”陈亮忍不住求起了他从来不曾信过的神佛。
……
一分钟，两分钟……陈亮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手表。
他几乎是一秒钟一秒钟的数到了三十分钟。时间到了，无论他有多么不愿意，时间还是到了。
现在，白蕊、真真和林子昊三个人的表情都还算平静。并不像刚才白蕊的那种痛苦的神情。要不要现在唤醒他们？陈亮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你记住，半个小时之后，如果我还没有出来，就摇醒我，记住，是摇醒我。”真真刚才的话回响在陈亮的耳边。陈亮一咬牙，颤抖的手稳定了下来，坚定地向林子昊的方向伸去。
去他的道义。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陈亮可不想去讲什么骗人的道义。真真和白蕊对他来说都很重要，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是林子昊，也只能是林子昊。
“要不是为了救你，她们也不会陷入险境。所以，你不要怪我，这是你自己的命。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救出过你好了。”陈亮在心底默默念叨着，手指已将要碰到林子昊身上的病号服。
“别动他。”真真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让陈亮全身一震，推向林子昊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刚才陈亮的全部精神都在林子昊的身上，没发觉就在他伸出手去的同时，真真的眼皮在微微颤动。在听到真真的声音之后，陈亮才猛然回头，看见真真整个人趴伏在地面上，好像已昏迷了过去。
“这……”就在陈亮不知所措的时候，白蕊也突然倒地，紧接着是林子昊。三个人竟然先后委顿在地，昏迷过去。
“成功了？”愣了半晌的陈亮回过神来。想了想，第一个把真真抱了起来，迈步进入了万花轮空间，走进酒塔，把真真放在了床上。接着又出了空间，把白蕊抱上了沙发。最后才把林子昊从地板上放平，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八月的岛城，天气还不算凉。他房间里的这地板，也不至于把林子昊这么强壮的人冻病的。
处理完这一切，陈亮才觉得自己也全身发软。他的精神一直保持着紧张的状态，现在一松弛下来，就连他也昏昏欲睡。
“算了，我也休息一会吧。”陈亮看了看窗户外的天。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他这可是不眠不休一个晚上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亮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一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真真探询的双眼。
“啊？你醒了。怎么样？那个入魂，成功了没有？”陈亮忙问道。
“有件事我很奇怪。”真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先叫醒我，为什么去推林子昊？我没看错的是吧？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你是准备去推林子昊的吧？”
“呃，那个……”陈亮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救林子昊有任何差池，那个，入魂是成功了吧？”
“成功了。”真真点了点头：“我想知道，如果撇开林子昊，只我和白蕊之间，你会选择放弃谁……”
!~《《shuyaya》》~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