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的气氛一下变化了。
兰斯特眼中闪过惊异。
林安并未外泄精神力威压，但随着她脸色骤变，仿佛整个空间中的空气一下沉重压抑起来。
她并没有发觉。
长久处于强者环伺的生死压力下，她的灵魂和半步传奇精神力都在不知不觉地得到萃化。
这和进阶带来的灵魂升华和精神力提升不同，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并非质变，正如常年出海的渔夫，皮肤不可能变成钢铁岩石，却会不知不觉在暴风雨和海风的吹刮下变得坚韧粗糙，防护海上环境的侵蚀，所以在海边出生的人，往往比内陆人更适应海洋环境。
以此为基础，加上自然神力影响，林安的精神力已经隐隐出现干涉物质的趋势，这是传奇领域即将成型的标志。
但由于魔力不足的缘故，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却已经拥有部分传奇领域的特征，比如对传奇以下的生命的天然压力。
这压力不是威压，而是更趋近法则层面和灵魂本质的定义：
正如一只初生的田鼠，即便只是第一次遭遇蛇类，也能本能知道那是自己的天敌。
可以说，以后林安再遇到传奇强者，虽然实力仍然有悬殊，但已经不会再被他们之间的天然层次差距而产生恐惧了。
如果用网游的定义诠释，林安类似得到了一个“免疫高阶生物威压光环”和“伪.传奇领域威压”的结合体。
“有怀疑对象吗？”沉思片刻，林安开口。
“还没确定。”兰斯特答。
“为什么那些人会投靠魔族？难道他们指望魔族统治缪斯大陆，会给他们带来更高的地位？”
林安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魔灾带给他们的血仇，还不足以让他们明白，魔族是怎么样一个种族吗？”
在魔族眼中，人族永远只会是奴隶。
兰斯特却有些明白那些叛徒的心理。
“魔灾毕竟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了，很多人早就已经淡化了那个年代刻骨铭心的仇恨。”
“而且，两千多年前的情况，和现在远远不同。”
“冰原魔族，毕竟已经不是两千年前所向披靡的魔族大军。”
“他们背后，也没有整整一个鼎盛时期的魔界来倚为后盾。”
“就算他们能制造成千上万的亡灵，但，他们毕竟不可能依靠亡灵来统治缪斯大陆。”
“即使算上那些转化成亡灵法师的魔族，整个冰原魔族的人数，也不会超过百万。”
“他们需要足够的人手，来维持对缪斯大陆的统治。”
“之前瘟疫没有得到遏制的时候，很多地方传出了魔族将率领亡灵大军毁灭缪斯大陆的传言。”
“在感染瘟疫而死以及变成亡灵的威胁下，如果再许与他们日后等同大公伯爵地位的承诺，的确有人可能动摇。”
“更何况，那些叛徒或许根本不是叛徒——”
兰斯特的解释，令林安也渐渐打开了思路，接口道：
“魔族在冰原残喘两千年了，也许他们早已渗入人族内部，生下混血。”
“如果不想被揭露血统，在战后承认人族泄愤祭旗的对象，他们就只能充当魔族的耳目。”
兰斯特颔首，认可林安的猜测：
“这正是我所想到的最大的可能。”
“实际上，这个消息并未在最高军事会议上宣布。”
兰斯特缓缓述来：
“军情处只直接对琼纳斯元帅负责，这么高度机密的情报，为免动摇军心，并未流出——我能知道，是因为我曾庇护过军情处内部一个情报分析参谋的至亲。”
兰斯特毫不隐瞒自己的消息来源。
他没有告诉林安的是，自从她在众目睽睽下被安格斯挟持消失，许多人——尤其是她的同伴们都开始了疯狂地寻找。
兰斯特当然也不例外。
他和安德烈等人各有人脉和权势，约定分配任务，兰斯特会庇护那个情报参谋的至亲，也是有在北线军情处打下钉子的想法。
“这么说，这个消息十有**是准确的了。”
肘弯支在扶手上，食指轻敲，林安道：
“军情处有严格的人员管制和纪律，尤其是类似给你情报的那位情报分析参谋。”
“他们常年接触和统筹分析大量高级机密，军情处对他们的控制和监视一定非常严格苛刻，他想要向你传递情报并不容易。”
“如果只是这样的内容，似乎不值得他冒着被发现的生命危险向你传讯。”
“这不足以偿还你的恩情。”
“除非他认为，这个情报与你有密切关系。”
兰斯特十分认同这个观点。
“我和毕夏普（密探头子，558章出场）商量过，他也提出了类似想法。”
“斯图亚特很可能有被魔族收买的叛徒。”
“斯图亚特是衔接佩雷和梅丽尔之间的走廊，魔族想要南下，必须经过这里。”
“如果被魔族控制的叛徒在战事胶着时突然发难，再制造一次瘟疫之类的灾难引发恐慌，必定会让斯图亚特军心动摇，抵抗力大损。”
“可惜的是，那个参谋并没有传出更多内容，我们无法马上圈定怀疑人选。”
“为免打草惊蛇，我只能让毕夏普暗中行事，梳理筛选嫌疑。”
林安先是讶然，看来毕夏普已经在庞培的情报站中获得兰斯特的认可，晋为他的心腹，彻底接过兰斯特手中的暗中势力，成为密探头子。
听到后面，她就渐渐蹙起了眉。
“这样做的工作量太大了，费时长久，而且动用太多人，很容易外泄，如果被查觉，很可能令叛徒仓促引爆阴谋——已经无法从那位情报参谋那里得到更确切讯息了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兰斯特摇摇头。
“北线军情处的分工和机密防护，远比我们所知的要严密，恐怕那位情报参谋再传讯，他也传不出更多内容——而且，暴露的风险太大。”
“也对。”林安点点头。
情报分析参谋这个位置，虽然能接触大量情报讯息，但毕竟负责梳理情报的不会只有一个人。
对于真正关系重大的高级机密，军情处往往都会成立独立小组，隔绝内外交流，并且小组内各个成员彼此隔离，只掌握部分讯息。
就像将一份地图分割成七八份，而完整拼图，只会集中到组长手中。
举例说：
“四月一日，卡斯特公爵将要秘密进入格兰城，参与军事会议”。
——这个情报中，包括时间、人物、地点和行动内容四个要素。
在情报分析工作中，这四个要素，有可能隐含在几十甚至上百份与卡斯特公爵有关会无关人等的话语行事内容等繁琐庞杂的情报中。
情报分析处初级成员将这些可能有关联的情报进行初步筛选呈，递给独立小组；
独立小组将这些情报分为八个情报参谋手中；
这八个情报参谋再将自己手上与关键线索有关的情报勾勒出来，汇集到组长手中。
在这个过程中，八个情报参谋手中的情报是不完整的。
甚至由于地位和保密，他们并不知道任务指向——比如，是要破坏卡斯特公爵此行或是促成，这么做背后的意义影响，或者说，上头的想法是什么。
他们或许有机会通过手中众多初级情报分析出大致轮廓，但往往缺少一两个关键要素，真正完整的情报关键，只会掌握在组长手中。
这样的情报隔离机制，是大型情报机构惯常采用的保密方式，哪怕情报成员被控制，也可以从最根本上减小机密外泄的几率。
例如上述举例的情报中，缺少时间、地点、人物和内容四个要素中任意一个，将会对下一步行动造成很大障碍，如果缺少两到三个，则更加无法明确情报的真正内容了。
这也是外人眼中总觉得情报工作神秘莫测，难以探听的原因。
而林安之所以了解内情，是因为她第一次前往冰原时，就曾经和西德尼俘虏过一个北线军情处四叶花的密探组长，吸收了他少部分记忆。
她推测，兰斯特收买的这个情报参谋想必最多只是独立情报小组的普通分析参谋，只推敲出了大致轮廓，无法得到更准确关键，所以传出的讯息才会语焉不详。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个消息，根本是假的。
身在兰斯特现在的位置，他的权势早就决定，总有人怀着各种目的，以兰斯特为目标编织阴谋和黑幕。
所以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兰斯特难以对更多人赋予信任。
哪怕他对那个人施与过巨大恩惠。
又或许，那个参谋可能是真心诚意，想要回报兰斯特恩情，但这也不足以确保，他传出的消息一定准确。
兰斯特庇护那人至亲的事虽然隐蔽，但不见得以无孔不入为名的军情处密探就查不出。
如果他们让那个参谋获得假消息，意图借兰斯特的手达成什么目的，也不无可能。
当然，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小。
毕竟从内容看，编织这样内容的情报，除了能令兰斯特手中的密探力量暴露出一部分，对兰斯特并不能直接伤筋动骨。
反而要是这个消息暴露出去，将会对北线战事造成巨大影响和人心动摇，这对军情处而言得不偿失。
“看来，你暂时只能被动防御了。”
沉思后，林安道，“不仅仅是你，包括统帅部，在没揪出可能存在的叛徒之前，北线的战事都可能被掣住手脚。”
（未完待续）r1152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