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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中古时代-隋唐时期 15

作者:中国通史 下载:中国通史TXT下载
    第二节义净立意西行义净(635—713),俗姓张,字文明,祖籍范阳(今河北涿县),一说齐州(今山东济南)④。义净七岁时,父母送他入齐州西南四十里的土窟寺,从善遇和慧智两位法师学习。善遇法师博学多能,精通佛经,对六艺、天文、地理、阴阳、历算亦有很深的研究。慧智禅师研习《法华经》数十年,造诣极深。在他们的教导下,义净掌握了丰富的文化知识,在佛学方面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贞观二十年(646),善遇法师去世,义净就跟慧智禅师学习,把精力集中于佛教内典的修习,“昼夜勤六时而不倦,旦夕引四辈而忘疲”①。贞观二十二年,义净受具足戒,正式出家为僧。数载勤学,义净学业大进。慧智见他天资聪颖,前途无量,遂劝他出外求学。义净辞别土窟寺,来到佛教中心洛阳、长安。

    在东都洛阳,义净修习《对法》、《摄论》诸经,佛学水平又有提高。

    但其时佛教各派纷争,观点歧异,典籍的记载与解释亦互不统一,故义净在学习中产生各种疑问。于是他又来到长安,学习了《俱舍》、《唯识》等经,但胸中疑问不减。为祛蔽解疑,义净认为必须赴印度取经求法。咸亨元年(670),他在长安结识了并州的处一法师、莱州的弘祎法师,众人志同道合,相约赴印度取经。当时往印度的道路主要有三条,陆上的“丝绸之路”因西域动乱而阻隔不通,吐蕃道则不仅道路艰险而且常受唐蕃关系的影响。相对而言,海路较为通畅。唐朝强大富庶,南亚、西亚诸国纷纷前来贸易,海舶云集广州诸地,搭乘商船赴印度求法取经成为义净诸人的一致选择。计议已定,遂相约离京东下,处一因母年高而罢,弘祎至江宁而止。义净等途经丹阳时,又有玄逵加入。咸亨二年(671),义净坐夏扬州。秋,接受龚州(今广西平南)冯孝诠的邀请,同达广州。冯孝诠及其家人皆笃信佛教且家资雄厚,他们敬佩义净西天取经的志向,遂资助西行费用,冯孝诠并与波斯船主商定,许义净等人附船前往印度。其时的广州,万商云集,是唐朝南方海上交通的中心,港中停舶着婆罗门、波斯、狮子国、大食等国的船只,这些海船一般形体较大,船深往往有六七丈,符合海上航行的要求。义净深知此去印度的艰难,遂在等船期间返回齐州,向慧智禅师等故乡师友告别。再回广州,同行者唯有门人善行,其他人均因故罢退。

    取经求法海船出广州后,经二十天左右,义净到达室利佛逝(今苏门答腊)。这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中国通往印度的海上要道。义净在此地居住半年,学习声明(音韵学)。其间唯一的同行弟子善行因病无法前行,被迫回国。义净只身继续前行,于咸亨三年(672)五、六月间到马来半岛南端的末罗瑜④关于义净的原籍,《宋高僧传》卷一作范阳,《南海寄归内法传》卷四、《开元释教录》卷九作山东齐州。

    ①《南海寄归内法传》卷四。

    国。由末罗瑜再经羯荼国,到达裸人国,西北行半个月后到达耽摩立底①。耽摩立底为东天竺的南界,义净在此居住一年有余,从僧人大乘灯学习梵语。大乘灯原籍爱州(今越南清化),幼时随父母迁往杜和罗钵底国,后出家,到长安从玄奘受具足戒,在乘船前往印度途经耽摩立底时被强盗劫掠,被迫滞留十二年。耽摩立底虽距中天竺的那烂陀寺不很远,但途中常有强人出没,很不安全。他们等到一个机会,随同几百名商人结伴前往中天竺。不幸的是义净途中染病,“身体疲羸”、“孤步险隘”,落在众人后面,又遭强人打劫,受尽凌辱,几乎丧命,但义净还是坚持到底,赶上了大队,来到了朝思暮想的那烂陀寺。

    到达那烂陀寺后,义净又北行至毗舍离国①,再西北行至拘彝那竭②,又西南行到波罗奈城东北的鹿苑鸡岭,此后重回那烂陀寺,向著名僧人宝师子和智月等学习经典,研究瑜伽、中观、因明、俱舍论等学,并进行佛教经典的翻译,同时考察印度佛教教规和社会习俗。前后十一年,兢兢业业,锐意进取。大约在垂拱元年(685),义净乘船离开印度东归。垂拱三年,他到达室利佛逝,停留二年有余,专心从事翻译和著作。为了得到纸和笔,曾于永昌元年(689)随商船回到广州,得到贞固律师等人的帮助后,又于当年十一月返回室利佛逝。天授二年(691),义净派遣大津将著作及新译的佛经送回国。武周证圣元年(695),义净与弟子贞固、道宏离开室利佛逝回国。

    译经事业武则天对义净的归来十分重视,不仅派出使者前往迎接,而且亲自率众人到洛阳上东门外迎接,诏命义净住在洛阳佛授寺。此后,义净先后在洛阳延福坊大福先寺、西京长安延康坊西明寺、东京福先寺、长安荐福寺等寺院翻译佛经。先天二年(713)正月,在长安荐福寺经院圆寂,享年七十九岁。葬于洛阳北原上,建有灵塔。乾元元年(758),以塔为中心,建立了金光明寺。

    义净毕生从事佛事活动,特别在译经和著述方面花费了大量心血。他译经活动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自入抵印度那烂陀寺至室利佛逝返国前,他试译了《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颂》、《一百五十赞佛颂》。第二阶段是回国后至自主译场之前,主要是整理原来的译著,并参加于阗三藏实叉难陀法师主持的《华严经》的翻译。第三阶段,在则天久视元年(700)以后义净自设译场,亲自翻译佛经,先后在洛阳、长安诸寺译出的佛经有几百卷之多。①义净的翻译活动得朝廷和僧众的大力支持。在福先寺、西明寺译《金光明最胜王》等二十部佛经时,印度沙门阿儞真那,中国僧人波仑、复礼、慧表、智枳、法宝、法藏、德感、胜庄、神英、仁亮、大仪、慈训等分别为证梵文义、笔受、证义,朝廷的成均(即国子监)和太学助教许观监护,译文经缮写后进呈朝廷。武则天十分高兴,亲制《圣教序》,对义净的功业大加称赞。中宗神龙元年(705),义净在东都洛阳翻译《孔雀王经》、在大福①耽摩立底国,法显《佛国记》中作多摩梨国,玄奘《大唐西域记》作耽摩栗底国。①毗舍离国,《大唐西域记》作吠舍厘。

    ②拘彝那竭,义净译为俱尸国。

    ①义净所译佛经,《开元录》作239卷,《贞元录》作289卷,《义净法师之塔铭并序》作428卷。先寺译《胜光天子》等经时,兵部侍郎崔湜、给事中卢粲润文正字,秘书监驸马都尉杨慎交监护。景云元年(710),义净在大荐福寺译《浴象功德经》等二十余部佛经时,吐火罗(今阿富汗)沙门达磨末磨、中印度沙门拔弩、罽宾(今克什米尔地区)沙门达磨难陀、居士东印度伊舍罗、沙门惠积、文纲、惠诏、利贞、胜庄、爱同、思恒、玄伞、智枳等中外僧人为证梵文、证梵本、读梵本、证义、笔受、证译,而修文馆大学士李峤、兵部尚书韦嗣立、中书侍郎赵彦昭、吏部侍郎卢藏用、兵部侍郎张说、中书舍人李又等二十余人次文润色,左仆射韦巨源、右仆射苏环监护、秘书大监嗣虢王邕同监护。景云二年(711),在大荐福寺译《称赞如来功德神咒》等经时,太常卿薛崇嗣监护。②中外名僧参加助译、朝廷名臣润色,使得翻译活动得以顺利进行,义净发挥了关键作用。义净不仅精通汉、梵文,又有在印度生活了十几年的经历,而且又经过试译、助译的实践锻炼,因此翻译起来得心应手。尽管如此,义净在翻译过程中依旧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他坚持直译的特点,在原文下加注说明,订正译音译义,介绍产物制度,在语译方面,区分俗语雅语,又常在意译汉字下标出四声和反切,以求得准确的发音,因此在总体上他继承了玄奘的翻译特点,同时也有自己的独创之处,这一切使义净的译作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学术贡献义净的西行和翻译佛经活动对唐朝的佛学产生了很大影响。印度归来时,义净除了带回近四百部合五十万颂佛经外,还带回金刚座真容一铺,舍利三百粒,这些都成为中国宗教界的瑰宝。所译佛经以律籍为主,其中特别是根本说一切有部体例范围都较完备。另外如《集量》、《法华》等也很重要。除律部外,他也重视瑜伽一系的学问,他认为“所云大乘,无过二种:一则中观,二乃瑜伽瑜伽则外无内有,事皆唯识”①。他译出的佛经中也有瑜伽系的内容,同时适应当时崇尚密宗的风气,还译出了《金光明经》及一些陀罗尼经,有的还附有密宗源流的资料,这些都丰富了唐朝的佛学典籍。跟从义净译经和求学的僧人很多,他很赏识的有崇庆、崇勋、元廓、玄秀、玄睿、惠神等,跟随身边的有崇俊、玄晖、昙杰、宝严等,远在各地的有法明、敬忠等,这些弟子的佛学观点都受到义净的影响。

    除了在佛学和翻译方面的贡献外,义净在地理、外交方面也很有功绩。

    他在归国途中逗留室利佛逝时,写出了《南海寄归内法传》、《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等书,这些著作记述了前往印度的僧人,其中二十余人从吐蕃道去印度,三十余人经广州出海去印度,这样海陆两途的情况在书中都有了记录。陆路的情况中对尼婆罗(今尼泊尔)多有记载,玄会等僧人就是从尼婆罗返回唐朝,而客死旅途的。至于书中记录的海道情况尤显重要,由于玄奘的《大唐西域记》记载了陆路的所见所闻,法显的《佛国记》详于陆路而略于海路,因此义净记述的有关南海各地的情况,就成为流传至今的关于南海各地的最早历史地理材料,为各国研究历史、地理和外交者所重视。书中有关印度的珍贵史料,其中对医学记载颇多,如《南海寄归内法传》第二十七②《宋高僧传》卷一。

    ①《南海寄归内法传》卷一。

    章就讲到印度传统的医学——“八医”,并指出“西方药味与东夏不同,互有互无,事非一概”。第二十八章专讲印度进药的方法,其中提到印度人患病时常用少食的方法来治疗,这颇具科学性。还有关于印度人的卫生习惯,如沐浴、食前洗手、散步等。

    “观夫自古神州之地,轻生殉法之宾,显法师则创辟新途,奘法师乃中开王路”①,这是义净对法显、玄奘功绩的评价。其实在探险、求法、翻译,著述等诸方面,义净正是继法显、玄奘之后最有贡献的代表人物。

    ①《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卷上。

    第三节鉴真“独秀无伦,道俗归心”

    鉴真(688—763),俗姓淳于,扬州江阳县(今扬州)人。

    唐代扬州佛教盛行,云集着中外僧人,佛寺多达三四十所。鉴真的家庭充满着浓厚的佛教气氛,他父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居士,经常到大云寺参禅拜佛,并随大云寺智满禅师受戒。在家庭的影响下,幼年的鉴真也对佛教产生浓厚兴趣。他“总丱俊明,器度宏博”①。十四岁时,有一次他随父亲到大云寺拜佛,为佛像庄重、慈祥的造型所感动,随即向父亲提出要求出家为僧。父亲见他心诚志坚,在征得智满禅师的同意后,他在大云寺出了家。从此鉴真成了他的法名。

    唐中宗神龙元年(705),鉴真在大云寺从道岸律师受戒。道岸是高僧文纲的弟子,也是一位著名僧人。

    经过两年的刻苦学习后,他随道岸禅师来到佛教最盛的洛阳、长安游学。二十二岁时,在长安名刹实际寺从高僧弘景②顺利地通过了具足戒。文纲、道岸、弘景都是律宗的传人,鉴真在名师的影响下,对戒律的研究已很精熟,并开始讲佛布道。律宗出现在唐初,与佛教的其他宗派如天台、法相、华严、密、禅等同为著名的佛教派别。律宗是以戒律为立宗原则,重视从内心巩固和发展“止恶兴善”的作用,内部又分为南山、相部、东塔等派别。鉴真研究的是以南山律宗为主。他以青年人特有的热情,巡游佛迹,苦读《四分律行事钞》、《四分律疏》等经典,并先后从西京禅定寺义威、西明寺远智、东京授记寺金修、慧策、西京观音寺大亮听讲《律钞》等①,由于他聪明好学,矢志不移,很快成为文纲、道岸、弘景之后律宗的后起之秀。

    在西京学习时,鉴真不仅融合佛教各家如法相、天台等宗所长,形成了自己的独立见解,而且对其他方面的知识也广泛涉猎和研究。佛教并不是一门孤立的学问,如五明之学(声明、工巧明、医方明、因明、内明)即涉及语言文字、工艺技术、医药、思辨逻辑和佛教各宗等学问。鉴真在钻研佛学的同时,对建筑、医药等也有很高的造诣,成为后来到日本传播建筑、雕塑、医药、艺术等的基础。

    开元元年(713),二十六岁的鉴真回到扬州,为大明寺(今法净寺)的大师。他从事佛事活动,由于学识和道德高尚,声名与日俱增。开元二十一年(733),道岸的另一弟子义威圆寂后,鉴真是这一地区的佛教“宗首”②。他不仅讲佛写经、剃度僧尼、修寺造佛,而且还从事救济贫病、教养三宝等活动。当鉴真四十五岁时,由他传戒的门徒达四万多人,成为江北淮南地区“独秀无伦,道俗归心”的著名高僧。

    六次东渡①《宋高僧传》卷十四。

    ②《宋高僧传》卷五作恒景。

    ①《唐大和上东征传》,汪向荣校注,中华书局1979年版。该书附录将多种记录鉴真事迹的文字搜罗于一处。下引本传及附录文字,不另加注。

    ②《宋高僧传》卷十四。

    佛教自六世纪中叶传入日本,开始在上层统治者中间流传。大化革新中,日本仿照唐朝推行租庸调制。由于两国国情不同,租庸调加重了人民的负担,人民为躲避沉重的剥削和逃避兵役,为了寻找精神上的安慰寄托,不是“逃亡他所”,就是“寂居寺家”①,当时出家为僧基本没有什么限制,最高的是受三净聚戒(即摄律仪戒、摄善法戒、摄众生戒),受戒不必三师七证,只要有一戒师即可,而且就是没有戒师,只要自己认为条件成熟,也可自誓受戒,所以当时日本僧人差不多都是“自度”、“私度”为僧的。大化革新后,虽然中央集权得到加强,但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并未停止,奈良天平时期,社会矛盾仍然尖锐,为了“规避课役”②而入寺的农民,往往“动以千计”,这是因为一进佛门就不必再负担政府赋税。政府一方面要利用僧籍地主打击世俗豪强地主的势力,即通过佛教势力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一方面又考虑寺院势力的过分增长,对政府的财政收入造成威胁,因而又力图控制佛教的发展,但未能达到预期目的。怎样才能达到既利用佛教,又控制佛教的目的呢?遣唐使学问僧在唐朝找到了答案,那就是学习唐朝通过佛教内部控制佛教的办法,即实行受戒制度,由著名佛师主持仪式,通过考试确定受戒资格的办法。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日本元兴寺隆尊针对日本缺少名僧不能主持受戒仪式的情况,提出了向唐朝聘请戒师的建议,得到了掌握实权的舍人亲王的支持。日本天平四年即唐开元二十年(732),日本政府准备任命遣唐使时,隆尊和尚向政府推荐了有“跨海学唐朝之志”的青年和尚荣睿、普照。政府同意他们随遣唐大使多次比广成代表日本使唐聘请名僧赴日讲佛授戒。开元二十一年,日本僧人荣睿、普照来到中国,在长安的十年学习期间,他们一直物色合适的名僧,中国僧人道璇曾应召前往日本,但限于他的能力和威望,日本尚不能满意,两人继续了解名僧动向。天宝元年(742)十月,荣睿、普照准备回国,中国僧人道航、澄观、德清及高丽(今朝鲜)在唐朝的僧人如海与其同行。

    回国途中,他们来到鉴真所在的扬州大明寺,想听鉴真的意见。他们向鉴真讲了日本虽有佛法,但没有剃度僧人必要手续及缺少合适授戒名僧的情况,请求鉴真帮助,能否同去日本弘法。鉴真见他们“辞旨恳至”,也就动心了。他想起关于中国南岳慧思禅师转生为日本王子的传说,以及日本长屋王子崇敬佛法,亲赠袈裟给中国僧人的故事。自己虽已五十四岁,但为了弘扬佛法,不惜生命危险,也要前往。鉴真当即征求在场弟子的意见,问他们谁愿意同行?大家都沉默不语。后来弟子祥彦才说:“彼国太远,性命难存,沧海淼漫,百无一至。”①祥彦的话并不夸张,当时从唐朝去日本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由于造船技术的局限和对季风规律掌握的差距,从扬州穿越东海经常发生船毁人亡的事故,和尚道福、义向、圆载先后在遣唐和归途中为风涛吞没。没有视死如归的冒险精神是不敢扬帆启航的。人为的困难也不少,唐朝对私自出国限制很严,没有朝廷同意而出境,将受到法律制裁。鉴真深知航海的危险、朝廷律令的威严,但态度非常坚决,说:“是为法事也,何惜身命?诸人不去,我即去耳。”他的决心感动了弟子,当即有祥彦、思托①《续日本纪》卷十二,天平九年九月。

    ②《续日本纪》卷七,元正天皇养老元年。

    ①《续日本纪》卷二四,天平宝字七年五月。

    等二十一人表示愿意同行。

    由于鉴真一行没有出国证明——过所,他们便假称到天台上国清寺参加供奉活动,而秘密准备去日本的物资。又通过道航的关系,得到当朝宰相李林甫哥哥李林宗的介绍信,便在扬州打造海船。一切准备就绪,正待出发之际出现了意外的变故,同行的道航认为高丽僧如海品行不端,不适合去日本弘化佛法,而建议他留下。如海不满,跑到采访厅诬告道航勾联海盗准备造反,采访使班景派人去各寺搜查,逮捕荣睿、普照等。后经道航解释并出示李林宗介绍信得以无罪,但官府以海上不安全为由,拒绝了鉴真等从海上去国清寺的要求,同时没收了海船。第一次东渡失败了。

    不久,鉴真个人出钱八十贯买下一条退役的军船,雇用十八名水手,准备各种佛经、佛像、佛具等,连同祥彦、道兴、德清、荣睿、普照、思托等十七人,还有玉作人、画师、雕佛、刻镂、铸写等各种技艺人才八十五人,于天宝二年十二月启程,不料即遇大风,第二次东渡又失败。

    第三次东渡至舟山群岛附近,再遇大风,船触礁后鉴真一行在荒岛上忍饥受冻三天三夜,后被救至明州(宁波)阿育王寺安歇。

    第三次东渡失败后,鉴真决定在朝廷不甚注意的福州出发,然而当地僧众出于担心鉴真东渡发生危险的好心,对鉴真看护甚严,并将其行踪报告官府。鉴真在从阿育王寺前往福州的途中被官府追回送至扬州。

    前四次的失败,并没有改变鉴真的初衷。他在扬州继续准备东渡物资。

    天宝七载(748)六月二十七日,鉴真僧众、水手等三十人在扬州出发。出长江后遇大风,船在风浪中完全失去了控制,随风浪漂泊,淡水早已用完,人们严重晕船,食物难咽,死亡威胁着每一个人。十一月间,失去驾驭的船在海上一连漂了十四天,终于靠了岸。上岸后才知道,他们到了海南岛的振州,受到当地官民的欢迎。他们留居一年有余。鉴真在那里修寺造佛,登坛授戒。后决定重返扬州,他们从振州出发,经广西、广东的返途中,行至端州(今广东高要)时,荣睿积劳病重,去世。行至韶州(今曲江)时,普照离鉴真北去。荣睿的死,普照的离去,第五次东渡的失败,加之旅途的艰辛,使鉴真的身心受到极大的损害,他感受暑热,眼睛渐渐模糊起来,虽经医治未见好转。至吉州(今江西吉安)时,祥彦又因病去世。祥彦是鉴真最得力的优秀弟子,他最先表态支持东渡,一直追随其左右。如今祥彦的死使六十三岁的鉴真再次受到沉重打击。这一系列打击和挫折并没有吓倒鉴真。相反,东渡的决心更坚定了。天宝十载(751)春,鉴真回到扬州,又着手筹备第六次东渡。

    天宝十二载(753)十月十五日,日本政府派出由藤原清河大使率领的第十次遣唐使团,从长安返回日本途中经扬州,到延光寺拜访鉴真。藤原清河将邀请鉴真和唐玄宗拒绝鉴真出国一事告诉了鉴真,并希望他自己决定。鉴真当即表示愿意同行,经商量后决定在十月十九日出发。

    日本使团的来访,引起了扬州僧俗的注意,出于对鉴真安全的考虑,扬州僧众对他看护很严,鉴真无法脱身,眼看十九日就要到了,东渡计划再次受到了考验。

    正在这时,鉴真弟子仁婺从婺州(浙江金华)来到扬州,听说师傅东渡受阻,十分同情,便决定用自己来时乘坐的船接鉴真离开扬州,到黄泗浦(今张家港西北长江之滨)搭乘日本遣唐使船,开始了第六次东渡。

    与藤原清河等会合后,又发生了麻烦。广陵郡的地方官已听到鉴真准备渡海去日本的传闻,因此决定检查日本遣唐使船,机警的副使大伴古麻吕秘密将鉴真等安排在自己的船上,躲过众人的注意。不久,在第五次东渡失败后离去的普照也闻讯从阿育王寺赶来。这次遣唐使船同航的有四艘,第一号船是大使藤原清河,第二号船是副使大伴古麻吕,第三号船是副使吉备真备,第四号船是判官布势入主。唐朝僧人除鉴真外,还有法进、义静、昙静、思托、法载、法成等十四人及女尼智首等三人。

    十一月十六日,四船出发,一路顺风。二十一日第一号、第二号两船到达阿儿奈波岛(日本冲绳),北行至多祢岛(种子岛)西南,遇第三号船,十二月六日,海上又起南风,第一号船在航行中遇难。鉴真所乘的第二号船终于在二十日到达萨摩国阿多郡秋妻屋浦(今鹿儿岛川边郡坊津町秋目)。天宝十二载十二月二十六日(天平胜宝五年,即753年初),经四十天的海上颠簸,鉴真一行在僧人延庆的引导下进入日本九州的太宰府(今日本福冈)。鉴真一行前后历时十二年,六次启行,五次失败,航海三次,几经绝境。先后有三十六人死于船祸和伤病,二百余人退出东渡行列。只有鉴真笃志不移,百折不挠,终于实现了毕生的宏愿。

    弘法日本鉴真来到日本的消息,引起了日本朝野的极大震动。天宝十三载一月初十日,朝廷得到大伴古麻吕的报告,知道鉴真已经到达日本。二月一日,鉴真至难波国师乡(今属大阪府)时,受到了先期到达的崇道和日本佛教大师行基弟子法义的热情款待。后住在藤原鱼名的官厅,日本政府特派使者前来迎接慰问,催促鉴真入京。二月四日,向都城平城京(今奈良市)进发。京城僧侣和政府官员早已等候在南闾门前,政府使臣正四位安宿王代表日本政府慰问欢迎。鉴真在众人的簇拥下,穿过市区来到东大寺安歇。东大寺是日本最著名的佛寺,此前一年仿唐建造了一尊五丈三尺高的大佛像。

    三月的一天,吉备真备代表政府再一次慰问鉴真一行,并传达了圣武太上皇的决定:“自今以后,授戒传律,一任和上。”又授“传灯大师”及“大僧正”的称号。四月初,在鉴真的指导下,东大寺大佛像前筑起了一座戒坛,成为日本举行受戒仪式的主要地点。鉴真首先为天皇授菩萨戒。接着皇后、皇太子登坛受戒。以后澄修等四百余沙弥受菩萨戒。日本名僧灵福、贤璟等八十余僧也重新受具足戒,开创了日本佛教徒登坛受戒的仪式。从此,无论什么人,如果没有经过指定的戒坛受戒,就不能取得僧籍。

    由于日本僧众要求到东大寺学习的人数日益增多,佛院的经费又不足,有些来者不得不失望而返。天皇知道后,便把备前国(今冈山县)垦田一百町(一町即一公顷)赐给鉴真,后又加赠新田部亲王的一处旧宅。鉴真就在这块宅地上建起了一座新寺院,叫做唐招提寺。原备前国垦田由招提寺经营作为经费。

    759年,唐招提寺建成,鉴真僧众搬进居住。从此,鉴真就在寺中讲律授戒。当时鉴真年事已高,健康情况每况愈下,弟子们感到有必要将鉴真奋斗一生的历史记录下来,思托撰成了《鉴真和上东征传》。

    日本天平宝字七年(763年),为播佛法奋斗了一生的鉴真,在唐招提寺面向西方端坐,安详圆寂,终年七十六岁。他的遗体经火化后,葬在寺后面的松林中。

    对中日文化交流的贡献鉴真东渡的主要目的是弘化佛法,传律授戒。鉴真僧众在日十余年的活动达到了这个目的。由于天皇的重视,鉴真被授于“大僧都”的职务,成为“传戒律之始祖”。“从此以来,日本律仪,渐渐严整,师师相传,遍于寰宇。”鉴真所建唐招提寺成为日本的大总寺。日本的佛经多由百济僧侣口传而来,错漏较多。鉴真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以他惊人的记忆力,纠正日本佛经中的错漏。由于鉴真对天台宗也有相当研究,所以鉴真对天台宗在日本的传播也起了很大作用。

    鉴真的东渡弟子及随行人员中,有不少是精通建筑技术的。在鉴真的设计及领导下,建造了著名的唐招提寺。寺内的大堂建筑,坐北朝南,阔七间,进深四间,三层斗拱式形制,是座单檐歇山顶式的佛堂。日本《特别保护建筑物及国宝帐解说》中评论说:“金堂乃为今日遗存天平时代最大最美建筑物”。由于鉴真僧众采用了唐代最先进的建筑方法,因而这座建筑异常牢固精美,经过一千二百余年的风雨,特别是经历1597年日本地震的考验,在周围其他建筑尽被毁坏的情况下,独金堂完好无损,至今屹立在唐招提寺内。金堂成为研究了解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最有价值的珍贵实物之一。

    鉴真及其弟子在雕塑艺术上也留下了宝贵的遗产。鉴真随船带有佛像,在日本又用“干漆法”(又称夹纻法)塑造了许多佛像,著名的是唐招提寺金堂内的卢舍那大佛坐像、药师如来立像、千手观音菩萨像等。这种夹纻法我国早在东晋时已经出现,到唐朝技术已达到很高水平。武则天时用夹纻法塑造的大佛高达九百尺。鉴真及弟子将这种雕塑艺术在日本推广并发扬光大。鉴真晚年,弟子忍基等用于漆夹纻法制作了一尊高八十点零四厘米的坐像,表示对这位中国高僧的纪念。鉴真结跏趺坐,双目紧闭,神志安详,栩栩如生。它不仅再现了鉴真的真实形象,而且着意刻画了精神气质,温和中流露出刚毅,安详中凝聚着严肃,微笑中体现出沉思。这尊塑像一直供奉在唐招提寺内。

    鉴真随船带到日本的还有绣像、画像、书帖等,其中有王羲之父子的真迹,后来成为日本书法的准绳,对日本书法艺术产生了深刻影响,相传唐招提寺的匾额即为孝廉女帝仿王羲之体而写成。

    鉴真在扬州时曾对医药学很有研究。他到日本后亲自为日本光明太后治疗顽疾,使其病情大有好转。由于鉴真双目失明,便以鼻嗅、口尝、手摸、牙咬、耳闻之法鉴别药物,传授中草药知识,留下了一卷《鉴真上人秘方》。鉴真在日本医学界是位备受尊敬的先师。十七、十八世纪时,日本药店的药袋上,还印着鉴真的图像,可见影响之深。

    第十五章李淳风孙思邈第一节李淳风天算世家李淳风,岐州雍(治今陕西凤翔①)人。其父李播在隋朝任高唐尉,因“秩卑不得志,弃官为道士,颇有文学,自号黄冠子”②。对天文学多有研究,写过《天文大象赋》③,注释《老子》,撰《方志图》,有文集10卷行于世。李淳风自幼博涉群书,尤明天文、历算、阴阳等学问。《旧唐书·李淳风传》言李淳风年六十九卒,未及生卒年月。今据其所著《乙巳占》中“余于大业九年在江都,时年十三”之句④,考得李淳风生于隋仁寿二年(602),卒于唐咸亨元年(670)。

    唐贞观(627—649)初年,傅仁均所造《戊寅元历》预报日食屡出误差,李淳风上疏驳傅仁均历,所论十八条意见,经过辩论和检验,其中七条被采纳,由此得到唐太宗赏识。“授将仕郎,直太史局”。贞观七年(633),制造浑仪,并著《法象志》七卷奏呈唐太宗,“太宗称善,置其仪于凝晖阁,加授承务郎”。贞观十五年升为太常博士,后转太史丞。贞观二十二年出任太史令。显庆元年(656),因修订国史有功,被封为昌乐县男。龙朔二年(662)改授秘阁郎中,咸亨(670—673)初,唐官制复旧,李淳风还为太史令。①李淳风的学术研究涉及到天文、数学、历法、星占、气象、仪器制造各个方面。他对浑仪作出重大改革;编制《麟德历》,撰写《晋书》、《隋书》中的天文志、律历志、五行志;主持编定与注释十部算经。他的著作还有《典章文物志》、《乙巳占》、《秘阁录》、《法象志》、《乾坤变异录》,并演《齐民要术》等凡十余部。

    十部算经的整理李淳风在数学方面的主要贡献是编定和注释著名的十部算经。这十部算经后被用作唐代国子监算学馆的数学教材。《隋书·百官志》记载:“国子寺祭酒统国子、太学、四门、书(学)、算学,各置博士,助教、学生等员。”这是国家专门数学教育的开始,唐代在隋的基础上继续举办数学教育,并以算取士。②显庆元年(656)于国子监内设算学馆,同时着手选编算学教科书。据《旧唐书》卷七九《李淳风传》载:“先是,太史监侯王思辩表称《五曹》、《孙子》十部算经,理多踳驳,淳风复与国子监算学博士梁述、太学助教王真儒等受诏注《五曹》、《孙子》十部算经。书成,高宗令国学行用。”《唐会要》卷一六称:“显庆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尚书左仆射①乾隆《岐山县志》:唐昌乐县男李淳风墓在县东北五里,墓旁有祠。

    ②《旧唐书》卷七九《李淳风传》。

    ③瞿良士辑《铁琴铜剑楼藏书题跋集录》“天文大象赋”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147页。④李淳风:《乙巳占》卷二。

    ①《旧唐书》卷七九《李淳风传》。

    ②《新唐书》卷四四《选举志》上:其科之目,有秀才,有明经,有进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算。于志宁奏置,令习李淳风等注释《五曹》、《孙子》等十部算经,分为二十卷行用。”

    十部算经又称算经十书,是指《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缀术》、《五曹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术》这十部数学著作。它们是唐代以前的主要数学著作,代表了我国古代数学的光辉成就。

    传本《周髀算经》,有赵爽注、甄鸾注等,当时虽被称为“算经”,但原文与赵爽、甄鸾的注文都有不尽完美之处。李淳风的工作纠正了这部书存在的缺点,使这部书趋近于完美。李淳风的注释指出了《周髀》中的三点重要错误:一是《周髀》作者以为南北相去一千里,日中测量八尺高标竿的影子常相差一寸,并以此作为算法的根据,这是脱离实际的;二是赵爽用等差级数插值法,来推算二十四气的表影尺寸,不符合实际测量的结果;三是甄鸾对赵爽的“勾股圆方图说”有种种误解。李淳风对以上错误逐条加以校正,并提出了自己的正确见解。更为重要的是,李淳风在批评《周髀》中的日高公式与“盖天说”不相符合的同时,重新依斜面大地的假设进行修正,从而成功地将不同高度上的重差测望问题转化为平面上一般的日高公式去处理,并且首次使中算典籍中出现了一般相似形问题,发展了刘徽的重差理论,使得“盖天说”的数学模型在当时的认识条件下接近“完善”①。并在《麟德历》中重新测定二十四气日中影长,首次引入二次内插算法,以计算每日影长①。李淳风注释《九章算术》,是以刘徽的注本为底本的,但李淳风与刘徽作注的背景、环境都不相同。李注的目的是为明算科提供适当的教科书,注释以初学者为对象,重点在于解说题意与算法,对于刘徽注文中意义很明确的地方,就不再补注。如盈不足、方程两章就没有他的注文。但也有人认为是由于后人抄书残缺所致,如南宋鲍澣之说:“李淳风之注见于唐志凡九卷,而今之盈不足、方程之篇咸阙淳风注文。意者,此书岁久传录,不无错漏。”②李淳风等在注释《九章算术》少广章开立圆术时,引用了祖暅提出的球体积的正确计算公式,介绍了球体积公式的理论基础,即“幂势既同,则积不容异”,这就是著名的“祖暅原理”。在《缀术》失传之后,祖冲之父子的这一出色研究成果靠李淳风的征引,才得以流传至今。

    《海岛算经》是刘徽数学研究的独创成果,但刘徽著作的原文、解题方法和文字非常简括,颇难理解。李淳风等人的注释详细列出了演算步骤,从而给初学者打开了方便之门。

    李淳风等对“算经十书”的注释也有不足之处。如在理解圆周率时,轻视了刘徽割圆术的伟大意义,是不公正的。

    十部算经成为唐以后各朝代的数学教科书,对唐朝以后数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特别是为宋元时期数学的高度发展创造了条件。在十部算经以后,唐朝的《韩延算术》、宋朝贾宪的《黄帝九章算法细草》、杨辉的《九章算术纂类》、秦九韶的《数书九章》等,都引用了十部算经中的问题,并在十部算经的基础上发展了新的数学理论和方法。后人对李淳风编定和注释①曲安京:《李淳风等人盖天说日高公式修正案研究》,《自然科学史研究》第12卷第1期(1993),第42—51页。

    ①纪志刚:《麟德历晷影计算方法研究》,《自然科学史研究》第13卷第4期(1994),第3—325页。②鲍澣之:《〈九章算术〉后序》,《宋刻算经六种》。

    十部算经的功绩,给予很高的评价,如英国的著名学者李约瑟博士就说过:“他大概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著作注释家。”①《麟德历》唐高祖武德二年(619),颁行了傅仁均的《戊寅元历》。《戊寅元历》首次采用定朔,是我国历法史上的一次大改革。在《戊寅元历》之前,历法都用平朔,即用日月相合周期的平均数值来定朔望月。《戊寅元历》首先考虑月行迟疾,用日月相合的真实时刻来定朔日,从而定朔望月,要求做到“月行晦不东见,朔不西眺”。由于《戊寅元历》的一些计算方法有问题,颁行一年后,对日月食就屡报不准。武德六年,由吏部郎中祖孝孙“略去尤疏阔者”,后又经大理卿崔善为与算历博士王孝通加以校正。贞观初年,李淳风上疏论《戊寅元历》十有八事。唐太宗诏崔善为考核二家得失,结果李淳风的七条意见被采纳。②李淳风为改进《戊寅元历》作出贡献,被授予将仕郎。贞观十四年(640),李淳风上言:《戊寅元历》术“减余稍多”,合朔时刻较实际提前了,建议加以改正,这个意见又被采纳。贞观十八年,李淳风又指出:《戊寅元历》规定月有三大、三小,但按傅仁均的算法,贞观十九年九月以后,会出现连续四个大月,认为这是历法上不应有的现象。于是唐太宗不得不下诏恢复平朔。改用平朔后,《戊寅元历》的问题更多,改革势在必行。

    李淳风根据他对天文历法的多年研究和长期观测,于麟德二年(665)编成新的历法。经司历南宫子明、太史令薛颐、国子祭酒孔颖达参议推荐①,唐高宗下诏颁行,并命名为《麟德历》②。《麟德历》的主要贡献有二:第一,在我国历法史上首次废除章蔀纪元之法,立“总法”1340作为计算各种周期(如回归年、朔望月、近点月等)的奇零部分的公共分母。

    我国古历的“日”从夜半算起,“月”以朔日为始,而“岁”以冬至为始。古历把冬至与合朔同在一日的周期叫做“章”,把合朔与冬至交节时刻同在一日之夜半的周期叫做“蔀”。古历以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纪年、日,如果冬至与合朔同在一日的夜半,纪日干支也复原了,则这个周期叫做“纪”;如果连纪年的干支也复原了,则这个周期叫做“元”。古代制历都要计算这些周期,但这些周期对历法计算并非必要,反而成为历法的累赘,李淳风毅然把它废除了。《麟德历》以前的各种历法都用分母各不相同的分数来表示各种周期的整数以下的奇零部分。这些周期,如期周(回归年)、月法(朔望月)、月周法(近点月)、交周法(交点月)等,都是历法计算必须预先测定和推算的重要数据。因为这些周期参差不齐,计算十分繁琐,比较各种数据也很不方便,李淳风就立“总法”1340作为各种周期奇零部分①JosephNeedham,ScienceandCivilisationinChina,Vol.Ⅲ,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59.②《新唐书》卷二五《历志》一:贞观初,直太史李淳风又上疏论十有八事,复诏善为课二家得失,其七条改从淳风。

    ①《新唐书》卷二五《历志》一:司历南宫子明、太史令薛颐等言:“子初及半,日月未离。淳风之法,较春秋已来晷度薄蚀,事皆符合。”国子祭酒孔颖达及尚书八座参议,请从淳风。②宋敏求编:《唐大诏令集·颁行麟德历诏》:“昔落下闳造汉历云:‘后八百载,当有圣人定之。’自火德洎我,年将八百,事合当仁,朕亦何让!宜即宣布,永为昭范。可名曰《麟德历》,起来年行之。”的公共分母,这样,数字计算就比以前的历法简便得多。《畴人传》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价:“盖会通其理,固与古不殊,而运算省约,则此为最善,术家遵用,沿及宋元,而三统四分以来,章蔀纪元之法,于是尽废。斯其立法巧捷,胜于古人之一大端也。”①第二,重新采用定朔。《戊寅元历》虽首次采用定朔,但因为有关的计算方法未完全解决,又倒退到用平朔。为了使定朔法能站得住脚,《麟德历》改进了推算定朔的方法。李淳风早年仔细地研究过隋朝刘焯的《皇极历》,并撰写皇极历又一卷。刘焯在北齐张子信关于日行盈缩的观测结果的基础上,创造了推算日月五星行度的“招差术”,即二次函数的内插公式。李淳风总结了刘焯的内插公式,用它来推算月行迟疾、日行盈缩的校正数,从而推算定朔时刻的校正数。为了避免历法上出现连续四个大月的现象,他还创造了“进朔迁就”的方法。《新唐书》卷二六所载的《麟德历经》说:“定朔日名与次朔同者大,不同者小。”这里日名指纪日干支中的“干”。还规定:“其元日有交、加时应见者,消息前后一两个月,以定大小,令亏在晦、二,弦、望亦随消息。”消息是消减与增长的意思。按这一规定,就可以做到“月朔盈朒之极,不过频三。其或过者,观定小余近夜半者量之”。这就是说,用改变一月中未满一日的分数(即小余)的进位方法,来避免历法上出现连续四个大月或小月。但应指出,这种“进朔”法是为了避免历书上出现连续四个大月而人为迁就之法,并不是日月运动规律的正确反映。按近代的推算方法,采用定朔就有可能连续出现四个大月。

    《麟德历》为完成中国历史上采用定朔这一改革作出了重要贡献。“近代精数者,皆以淳风、一行之法,历千古而无差,后人更之,要立异耳,无逾其精密也”①。此说虽有溢美之辞,但由此可见《麟德历》对后世历法的重大影响。它作为唐代优秀历法之一,行用达六十四年(665年至728年)之久。《麟德历》还曾东传日本,并于天武天皇五年(667)被采用,改称为《仪凤历》。

    《麟德历》的最大缺点是不考虑岁差。晋代虞喜发现岁差后,祖冲之首先把它用于制历,大大提高了历法的精密度。此后,隋朝张胄玄的《大业历》、刘焯的《皇极历》、唐初傅仁均《戊寅元历》都考虑了岁差。但李淳风却利用《尧典》四仲中星的内在矛盾,根本否认岁差存在。他与数学家王孝通一起责难《戊寅元历》考虑岁差,致使“岁差之术,由此不行”。后在728年张遂(一行)在编制《大衍历》时,才重新考虑岁差。

    改革浑仪浑仪是古代观测天体位置和运动的重要仪器。据考,最迟在公元前360年就已制成“先秦浑仪”②。西汉落下闳、耿寿昌与东汉贾逵、张衡都制造过浑仪。前赵光初六年(323),孔挺对浑仪作了重大改革,他创造的浑仪由两重规环,即李淳风所称的**仪与四游仪组成。北魏时,晁崇、斛兰用铁铸①《畴人传》卷十二《李淳风》。

    ①《旧唐书》卷三三《历志一》。

    ②徐振韬:《从帛书“五星占”看先秦浑仪的创制》,载《中国天文学史文集》,科学出版社1978年版,第34—47页。

    造浑仪,其结构与孔挺的大体相同。这些浑仪都是赤道式装置,仅贾逵的黄道铜仪是在赤道装置上增设黄道环。

    唐太宗贞观初年,李淳风指出:现在灵台所用的观测仪器,“疏漏实多”,“推验七曜,并循赤道。今验冬至极南,夏至极北,而赤道当定于中,全无南北之异,以测七曜,岂得其真?”①在历法计算中,要按黄道度推算日月五星的运行,才能既简便又精确地算出朔的时刻、回归年长度等重要数据,于是他在总结历史经验和现实问题的基础上,建议制造按黄道观测日月五星运行的浑仪。

    唐太宗采纳了这一建议,下令制造李淳风所设计的浑仪。贞观七年(633),此仪制成。据《新唐书》卷三一记载,该浑仪是铜制的,基本结构是:“表里三重,下据准基,状如十字,末树鳌足,以张四表。”浑仪的十字形“准基”是一种校正仪器平准的装置,它是根据后魏晁崇、斛兰发明的浑仪上的“十字水平”制造的,采用这一装置可以提高仪器的观测精度。浑仪三重中的外重叫**仪,有天经双规、金浑纬规、金常规,即子午环、地平环、外赤道环,上列二十八宿、十日、十二辰、经纬三百六十五度;内重叫四游仪,“玄枢为轴,以连结玉衡游筒而贯约规矩。又玄极北树北辰,南矩地轴,傍转于内。玉衡在玄枢之间而南北游,仰以观天之辰宿,下以识器之晷度。”可见四游仪包括一个可绕赤极轴旋转的四游环和一个望筒(即玉衡),望筒能随四游环东西旋转,又能南北旋转,可指向天空任一位置,测定星体的赤道坐标。这两重的基本结构在孔挺的浑仪上已经有了。李淳风对浑仪的重大改革在于:在外重**仪与内重四游仪之间,嵌入了新的一重——三辰仪。三辰仪“圆径八尺,有璿玑规、黄道规、月游规,天宿距度,七曜所行,并备于此,转于**之内”。北宋沈括说:“所谓璿玑者,黄赤道属焉。”①可见三辰仪中有黄道环、内赤道环,还有白道规,即表示月球轨道的规环。三辰仪也能旋转,它是为了实现按黄道观测“七曜所行”而加上的。李淳风的浑仪仍然是一个赤道式装置,它除了可测得去极度、入宿度(即赤经差)、昏旦夜半中星外,还能测得黄经差和月球的经度差等,只是测得的黄道度不准确,所以它只能部分地解决按黄道观测七曜所行的问题。

    李淳风在我国历史上第一次把浑仪分为**仪、三辰仪、四游仪三重,其影响相当深远。唐开元十一年(721),一行与率府兵曹梁令瓒制作了一科黄道浑仪,也是三重之制。虽然一行说李淳风的浑仪“用法颇杂,其术竟寝”②,但正如沈括所指出的,梁令瓒他们是“因淳风之法而稍附新意”③。北宋周琮、苏易简、于渊制作的“皇祐浑仪”(1050),也基本上是按李淳风的设计制造的。北宋末,苏颂、韩公廉制作了一架包括浑仪、浑象、报时装置三大部分的天文仪器(1096),其浑仪部分也与李淳风的浑仪大体相同。李淳风的浑仪虽有其优点,但过于复杂,其规环达十一个之多,这些规环要保证同心十分困难,因而难免产生中心差;规环太多,观测时常常互相遮蔽视线,很不方便。北宋以后,浑仪就逐步由繁向简发展了。

    ①《旧唐书》卷七九《李淳风传》。

    ①《宋史》卷四八《天文志》一。

    ②《旧唐书》,卷三五《天文志》上。

    ③《宋史》卷四八《天文志》一。

    预修《五代史志》贞观十五年(641),李淳风受诏“预撰《晋书》及《五代史》”,“其天文、律历、五行志,皆淳风所作也”①。《五代史》为梁、陈、周、齐、隋五代的历史,后来其中的“十志”并入《隋书》,所以《五代史志》就是《隋书》中的“志”。

    李淳风撰写天文、律历志时,对自魏晋至隋朝这段历史时期天文、历法与数学的重要成就,作了较全面的搜集和整理。

    《隋书·律历志上·备数》有云:“事物糅见,御之以率,则不乖其本,故幽隐之情,精微之变,可得而综也。”“率”,是中国古算所研究的最基本的数量“关系”,它在算术中有极其广泛的应用,是中算许多理论的基础和算法的源泉。李淳风首次将“率”载入官修正史而赋予其显赫的地位,足见李淳风对中算理论真谛的深刻认识。对此李淳风进一步阐述如下:“夫所谓率者,有九流焉:一曰方田,以御田畴界域;二曰粟米,以御交质变易;三曰衰分,以御贵贱廪税;四曰少广,以御积幂方圆;五曰商功,以御功程积实;六曰均输,以御远近劳费;七曰盈朒,以御隐杂互见;八曰方程,以御错糅正负;九曰勾股,以御高深广远。皆乘以散之,除以聚之,齐同以通之,今有以贯之,则算数之方,尽于斯矣。”①《隋书·律历志上·备数》一节还有如下记述:“古之九数,圆周率三,圆径率一,其术疏舛。自刘歆、张衡、刘徽、王蕃、皮延宗之徒,各设新率,未臻折衷。宋末,南徐州从事史祖冲之更开密法,以圆径一亿为一丈,圆周盈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七忽,朒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正数在盈朒二限之间。密率,圆径一百一十三,圆周三百五十五。约率,圆径七,周二十二。”这是我国现在史书中关于祖冲之圆周率的最早记载。用现代数学语言表达,就是祖冲之求出:3.1415926<π<3.1415927,圆周密率为,约率为。祖冲之的圆周率已准确到小数点下第七位,他的335113227“密率”是分子、分母在1000以内表示圆周率的最佳近似分数,欧洲人在一千一百多年后才得到这一结果。祖冲之所著的《缀术》早已失传,他的这一光辉成就因被李淳风编入史书,才得以流传至今。

    在《晋书·律历志》中,李淳风详细地记述了刘洪撰的《乾象历》法。

    刘洪实测月行迟疾之率,创立了推算定朔、定望的一次函数的内插公式,测出黄白交角为五度多,测定近点月为27.55336日,与今测值相近,这些都是我国古代天文学的重要成就。刘洪的《乾象历》是《四分历》以后历法改革的关键性阶段,可是在《晋书》之前撰成的梁朝沈约的《宋书》,却出于偏见,略而不载,对刘洪的科学成就只字未提。李淳风则在《晋书·律历志》中,原原本本地详细记述了刘洪的科学成就。

    在《天文志》中,李淳风创立了一种格式,在这一格式下,包罗了古代天文学的各个方面:说明天文学的重要性和历代传统,介绍有关天地结构的理论研究、天文仪器、恒星及其测量、各种天象记事等。在介绍言天各家理论时,简要说明其理论,多引原话而不转述,写出作者简介及与其争论者的①《旧唐书》卷七九《李淳风传》。

    ①《隋书》卷十一《律历志》上。

    名字、观点,使后人对当时探讨天地结构的论争得到清晰的概念。

    六世纪中叶,北齐张子信积三十余年的天文观测,终于发现了太阳与五星视运动不均匀性现象,李淳风在《隋书·天文志》中记述了这一在中国天文学史上堪称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发现。在《隋书·律历志》里,还记载了隋朝刘焯的《皇极历》法,其中有刘焯创立的二次函数的内插公式,和刘焯最先提出的“黄道岁差”的概念及相当精确的黄道岁差数据。《皇极历》法包含了刘焯首创的定气法、定朔法和躔衰(即日行盈缩之差)法,还有以前历法所没有的推算日月食位置、食的始终、食分多少及应食不食、不应食而食等方法,推算五星也比以前的历法精密。《皇极历》是一部优秀的历法,“术士咸称其妙”,对后世历法有重大影响,可是,由于种种阻挠而未能颁用。李淳风通过比较研究看出《皇极历》实为隋历之冠,将其详细记入《律历志》,成为中国历法史上唯一被正史记载而未颁行的历法。

    《隋书·天文志》还记述了前赵孔挺制作的浑仪的结构和用途,这是我国历史上首次出现的关于浑仪具体结构的确切记载。同一卷里还记述了从汉魏至隋朝的浑仪、浑象、刻漏的发展情况,以及姜岌关于大气吸收和消光作用与何承天、张胄玄关于蒙气差的发现。《晋书》、《隋书》天文志对那时期的日月食、流星、陨星、客星(新星)、彗星及其他天象记录,也“搜罗至富,记载甚详”。因此,它们被誉为“天文学知识的宝库”①。

    《乙巳占》《乙巳占》10卷,是李淳风的一部重要的星占学著作。

    星占术,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与天文学共生同在,可谓英华与糟粕混杂,科学与迷信并存。中国古代许多著名的天文学家都涉猎星占。受其父的影响,李淳风“幼纂斯文,颇经研习”②。他相信“政教兆于人理,祥变应乎天文”③,故于天文、星占情有独钟,《乙巳占》即是李淳风“集其所记,以类相聚,编而次之”④所成。李淳风于书中“采摭英华,删除繁伪”⑤,全面总结了唐贞观以前各派星占学说,经过综合之后,保留各派较一致的星占术,摈弃相互矛盾部分,建立了一个非常系统的星占体系,对唐代和唐代以后的星占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不过,清代学者陆心源对《乙巳占》另有独到的见解:“夫灾异占候之说,原不足凭。然《易》言天垂象见吉凶,《周礼》保章氏以日月星辰、五云十二风。辨吉凶祲祥丰荒,其所由来者久矣。淳风虽以方技名,修德篇屡引经传,以改过迁善为戒,司天篇深著隋氏之失,淳淳于纳谏远佞,不失为儒者之言,非后世术士所能及也。”⑥作为一部重要的文化史典籍,《乙巳占》中除去星占方法和应验情况外,还保留许多科学史料。如天象的记录,天象的描述,当时分至点的位置,浑仪的部件及结构,岁差的计算值,等等。《乙巳占》卷一以《天象》为第一,①JosephNeedham,ScienceandCivilisationinChina,Vol,Ⅲ,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59.②《乙巳占序》。

    ③《晋书》卷一一《天文志上》。

    ④《乙巳占序》。

    ⑤《乙巳占序》。

    列举八家言天体象者而独取浑天。在《天数第二》一节中给出了关于天球度数、黄道、赤道位置、地理纬度(北极出地)及其相应的计算公式。李淳风在《麟德历》中没有采用岁差,而被后人叹之为“智者千虑之失”①。但在《乙巳占》中李淳风却明确地论述岁差的存在。如,“淳风按:王蕃所论冬夏二至,春秋二分日度交道所在,并据刘洪乾象所说,今则并差矣!黄道与日相隋而交,据今正(贞)观三年己丑岁,冬至日在斗十二度,夏至在井十五度,春分在奎七度,秋分日在轸十五度,每六十年余差一度矣。”②另有一条:“日行一度,即是日法一千三百四十分、一年行三百六十五度、一千三百四十分度之三百二十八,每岁不周天十三分矣。”③《乙巳占》成于前(约645),《麟德历》撰于后,李淳风为何在《麟德历》中否定岁差的存在,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在《乙巳占》中,李淳风对奇异天象的描述很有特色。如按字义猜,今人会把飞星、流星当成同一天象的两种说法,李淳风则清楚地说明了它们的区别,书中写道:“有尾迹光为流星,无尾迹者为飞星,至地者为坠星。”④《乙巳占》对彗孛也给出了清楚的差别:“长星状如帚,孛星圆如粉絮,孛,孛然。”⑤虽说飞流与彗孛各是流星与彗星,但一字之差却带出了形态之别,对于了解流、彗星运动方向和物理状态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除了天文占之外,《乙巳占》中的气象占和候风法还记下了重要的气象现象。李淳风在《乙巳占》中比较详细地介绍了两种风向器。一种是“于高迥平原,立五丈长竿,以鸡羽八两为葆(羽盖),属于竿上,以候风”①。另一种是:“可于竿首做盘,盘上作木乌三足,两足连上,而升立一足(古代神话相传太阳中有三足乌)系羽下而内转,风来乌转,回首向之,乌口衔花,花旋则占之。”②这两种风向器,与汉代史籍中记载的“伣”(在长杆上系以帛条或乌羽而成的简单示风器)③和“相风铜乌”(乌状铜质的候风仪)④非常相似。

    李淳风对气象学的贡献,还表现在他对风的观测和研究方面。在封建社会初期,对风的观测已比过去更为详细了。由风的4个方位发展到了8个方位,因之有八风之名。李淳风在观测研究和总结前人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把风向明确定为24个。他还根据树木受风影响而带来的变化和损坏程度,创制了八级风力标准,即:“动叶,鸣条,摇枝,堕叶,折小枝,折大枝,折木飞砂石,拔大树和根。”⑤李淳风是世界上第一个给风定级的人。过了一千多年后,英国人蒲福(FrancisBeaufort,1774—1857)于1805年才把风力定为12级共13个①陈久金、杜昇云:《天文历数》,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1992年版,第254页。②《乙巳占》卷一《天数》第二。

    ③《乙巳占》卷一《天占》第三。

    ④《乙巳占》卷七《流星占》。

    ①《乙巳占》卷十《候风法》。

    ②《乙巳占》卷十《候风法》。

    ③《淮南子·齐俗》。

    ④《三辅黄图》。

    ⑤《乙巳占》卷十《占风远近法》。

    等别。以后又几经修改,风力等级自1946年以来已增加到18级。

    《乙巳占》中还保留了重要的历法数据,已有学者据此考证出李淳风早年撰写的另一部历法《乙巳元历》和《历象志》。①①刘金沂:《李淳风的〈历象志〉和》,《自然科学史研究》第6卷第2期(1987),第157—3页。

    第二节孙思邈生平孙思邈(581—682)②,京兆华原(今陕西耀县孙家原)人。他自幼天资聪慧,七岁就学,日诵千余言,弱冠之年已通晓诸子百家,尤善谈老子、庄子并且还喜好钻研佛教典籍,曾被人称为“圣童”。

    当时的社会风尚是“朝野士庶,咸耻医术之名,多教子弟诵短文,构小策,以求出身之道。医治之术,缺而弗论”③。孙思邈目睹民众缺医少药,回顾自己幼遭风冷之疾,屡造医门,为治病而罄尽家产的痛苦经历,遂志学做一名“苍生大医”,毅然放弃仕途。他以历代名医为榜样,刻苦钻研医药典籍。对于诊疗疾病的方法,采药和制药的法度,养生保健之术,凡有一事长于己者,他总是不远千里,伏膺取决。在他二十岁左右时,便打下了一定的医学基础。

    孙思邈年长时,因避当时战乱和朝廷征辟,曾隐居太白山,后又隐居终南山。唐武德年间与道宣律师相识,结为知交,每一往来,谈论终夕,使他们在医学上都得到裨益。佛教的“医方明”也是有关医学研究的学问。孙思邈的医书佛教典籍中有关于印度医学的“四大”——地、水、火、风学说,百一学说,耆婆、阿伽佗诸方,天竺国按摩等内容。而道宣的医学知识对孙思邈是有影响的。相传“天王补心丹”就是道宣发明的。

    据《华严经传记》卷五所载:“义宁元年,高祖起义并州,邈在境内,高祖知其宏达,以礼待之,命为军头,任之四品,固辞不受,后游历诸处,不恒所居。”但他曾与亲友说过,待将来社会上出了贤明君主时,我可以出来做些济世活人的事。唐太宗即位以后,特将孙思邈召诣京师,准备授以爵位,孙思邈仍婉言谢绝。此次进京,他有更多的机会接触长安医家,阅览各类医药书籍。孙思邈与甄权甄立言兄弟关系密切。他推崇甄权的针法。深州刺史成君绰患急症,颈部肿胀,喉中闭塞,滴水不下已三日,求治于孙思邈,孙思邈请甄权会诊,由甄权针刺而愈。①他还记录下了甄立言治心腹冷痛五辛汤方,指出该方有良效。②孙思邈不但重视书本知识,而且更注重实践。他遍历关中的山川,并在贞观年间南下到四川考察风土人情、采集药材、炼制丹药、沿途施诊。此行丰富了他的医药知识,开阔了视野,积累了实践经验。他曾在峨眉山道士处得高子良服柏叶法,在江州(今江津县)治愈前湘东王的脚气病,为梓州(今中江县三台)刺史李文博治愈消渴病。在此期间,他亲自为六百多麻疯病人作过治疗,治愈者达十分之一。归途上又为梁州(今陕西汉中)汉王李元昌治疗水肿获效,为陇州韩府君用马灌酒治疗风疾,还用瞿麦丸治愈了一位中流矢者,使其身上的箭头经服药后自行脱出。

    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孙思邈有感于医方本草部帙浩繁,忽遇急症求检困难的情况,遂博采群经,删裁繁重,务在简易,结合他个人的学术经验,②关于孙思邈生年,据李经纬考定为581年。还有509、514、518—519和541年等不同说法。③孙思邈:《千金要方序》。

    ①《千金翼方·针灸》。

    ②《千金要方·心脏》。

    于永徽三年(652)撰成了《备急千金要方》(简称《千金要方》)30卷。他认为:“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①故以“千金”两字命名。该书较系统地总结我国自古以来至唐初的医药学成就:“上极文字之初,下讫有隋之世,或经或方,无不采摭。集诸家之所秘要,去众说之所未至”②。故被医家和学者所尊崇。

    显庆四年(659),唐高宗召见孙思邈,欲授以谏议大夫,他辞谢不受。

    此年正好是《新修本草》问世。这次应诏孙思邈在长安达十六年之久,其间曾随从唐高宗到避暑的胜地麟游九重宫等地。上元元年(674),孙思邈以疾病为由请求回乡,朝廷赐以良马代步,又将京城光德坊一所旧宅赐给他居住。于是孙思邈只得再次居留下来。当时的知名之士如宋令文、孟诜、卢照邻等人,皆以孙思邈为师尊,请教学问。

    孙思邈晚年回到故乡,住在罄玉山。这里山势巍峨,古柏茂密,胜迹颇多。他继续从事医药研究,坚持著述,于逝世前又撰成了《千金翼方》30卷,书名取“輗軏相济”、“羽翼交飞”③之意,藉以对三十年前撰成的《备急千金要方》进行补充并对新的学术经验作一总结。

    永淳元年(682),年逾百岁的孙思邈与世长辞。临终前,他嘱其家人薄葬,不藏冥器,不须宰杀牛羊来举行祭祀活动。但他“功在生民,则民祀之”①。人们为了纪念孙思邈,尊其为“药王”,将他晚年隐居的五台山称为“药王山”。“箫鼓年年拜药王”,已成了孙思邈故乡人民千百年的习俗。

    孙思邈终生精勤不倦,著述很多,除了《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外,还有《老子注》、《庄子注》、《枕中素书》1卷、《会三教论》1卷、《福禄论》3卷、《摄生真录》1卷、《龟经》1卷等。

    德识才学孙思邈学识渊博,在《千金要方·序例》中论述了作为“苍生大医”的两个基本条件:“精”、“诚”。

    所谓“精”,是指精深的医学造诣和精湛的医疗技术。他在《大医习业》中指出:凡想学医并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好医生,首先必须熟读古代的医药典籍、熟记医学理论和各家的学术经验。如对《素问》、《甲乙经》、《黄帝针经》、《明堂流注》等书;对人体十二经脉循行及主病、三部九候的脉学理论、五脏六腑的生理病理变化、表里孔穴的位置、药物学,也要了如指掌;对张仲景、王叔和、阮河南、范东阳、张苗、靳邵等名医的著作也要精读,细心领悟奥妙。同时,又须妙解阴阳、五行、《周易》、相法等数术,只有这样,才可能成为“大医”。不然犹如“无目夜行”,“动致颠殒”。其次是读医书当寻思妙理,留意钻研,这样才有探讨并与人切磋学术的起码条件。另外,还须涉猎群书,必须具备除医学之外的哲学、文学、史学和其他有关自然科学知识,才能使自己在医学上精益求精。如对张仲景《伤寒杂病论》,孙思邈尤为推崇。在写《千金要方》时,他未能看到该书全本而感遗憾。后①《千金要方·自序》。

    ②《新校正备急千金要方序》。

    ③《千金翼方·自序》。

    ①陕西耀县孙家原《真人祠重修碑记》。

    经过几十年的搜寻,终于在晚年时觅得。他在医疗实践中首创以法类证、以方类证等研究方法。

    所谓“诚”,就是对病家、对同道怀有一片赤诚之心。他在《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中都讲了医德问题,《大医精诚》论述了医德与医术的辩证关系。他认为:“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伎,始终循旧,省病问疾,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九候,动数发息,不满五拾,短期未知决诊,九曾无仿佛,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管窥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此皆医之深戒。”①只有用心精细的人,才有从医的资格,否则,虚而损之,盈而益之,热而温之,寒而冷之,只会使病情加重。所以孙思邈指出:“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及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②孙思邈回顾自己初学医时,对治狂犬病无把握,治疗辄不效验。“自此锐意学之,一解已来,治者皆愈,方知世无良医,枉死者半,此言非虚。故将来学者非止此法,余一一方皆须沉思留心作意,殷勤学之,乃得通晓,莫以粗解一两种法即谓知讫”①。他反对这种学不稽古,守株待兔的学风,认为这是“识悟非深”②的表现。

    孙思邈在《大医精诚》中指出:凡大医治病,必须安神定志,无私心杂念,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人们的疾病伤痛。假如遇到患有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或人所恶见的病人,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

    关于大医之风度仪表,孙思邈认为:须得端庄,望之俨然,度量宽宏,从容不迫,不皎不昧,有涵养性。诊断疾病,专心致志,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方用药,或施针刺,不得有误。遇到危重急症,要须临事不惑,应当审谛覃思,不能在病人的性命大事上草率,或以此来夸耀自己,去追求虚名。到了病人家里,即使绫罗满目,也不要东张西望,不要被音乐、佳肴、美酒所迷惑。更何况病人正在痛苦之中,医生怎能分心去享乐呢?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非,议论他人短长,炫耀自己,恶语攻击同道,妄自尊大。偶然治好一病,便仰首戴面,自以为了不起。这些都是医家特别要注意的道德问题。

    在《千金要方·道林养性》中,孙思邈还指出:即使医生处于条件优越或简陋的条件下,都应恪守医德、坚定专业思想,不要以贫富易志改性。学有所得,不应当大吹大擂。有了突出的成就,也不要沾沾自喜,自我陶醉。孙思邈还列举古代医生相互嫉害的史事,如秦太医令李醯妒贤嫉能,派刺客杀害了在秦国行医的名医秦越人(扁鹊)。以此告诫医林中人,“不得使愚医相嫉,贼人性命,甚可哀伤”①。他还从正反两方面论述医德的重要性,指出:“愚医不通三部九候及四时之经,或用汤药倒错,针灸失度,顺方治病,更增他疾,遂致灭亡。哀哉!蒸民枉死者半,可为世无良医为其解释。”①《千金要方·治病略例》。

    ②《千金要方·大医精诚》。

    ①《千金要方·备急》。

    ②《千金翼方·禁经上》。

    ①《千金要方·治病略例》。

    ②孙思邈更进一步又把医生分为上中下三等,从医学与社会的高度来评述,认为上医医国,医未病之病;中医医人,医欲病之病;下医医病,医已病之病。③学术成就孙思邈对医药学的研究及其成就是多方面的。他继承前代医药各家学派,发扬光大,通过实践而注入新的学术内容。

    医经学派研究的重点是关于医学基础理论如何指导临床实践的。孙思邈对此非常重视,在《千金要方》中系统地记载并论述了脏腑的生理、病理、诊断及治疗。从卷一一至卷二○为肝脏、胆腑、心脏、小肠腑、脾脏、胃腑、肺脏、大肠腑、肾脏、膀胱腑,约占全书三分之一的篇幅。其学术渊源既遵循《黄帝内经》、《难经》、《中藏经》和谢士泰的《删繁论》,又在研究整理中加入了自己的学术见解和方药,以便实用。他把咽归于肝胆,这与《内经》的说法不同,反映了他遵古又不泥古的思想倾向。在脏腑病诊断上重视四诊合参,注重脏腑辨证和八纲辨证,在疾病症型分类和治疗方面,自成系统。

    经方学派在汉唐之际主要是研究经验方,稍后也包括对张仲景经论方的研究。孙思邈在这方面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择其善者,或经验证后著录。他说:“吾见诸方,部帙浩博,忽遇仓卒,求检至难。比得方讫,疾已不救矣。”①于是,孙思邈平生都注意收集各类医方,仅《千金要方》就载方六千三百余首。这些方剂都是他采诸群经、删裁繁重而成的,其目的在于简要实用,有些来自古代,有些采自隋唐当代,有些采自太医院或皇室档案中,相当多的方剂来自民间,如齐州荣姥方、韩光治疗肿方等等。孙思邈认为:“多从旧方,不假增损,虚而劳者,其弊万端,宜应随病增减。”②他在筛选治痢方时说:“古今痢方千万首,不可具载,此中但撮其效者七、八而已。”③对少数民族有效的方剂,予以推广,对外来的方剂,使之中国化,为国人所接受并应用。孙思邈在“服菖蒲方”下自注说:“天竺摩揭王舍城邑陀寺三藏法师拔摩来帝,以大业八年与突厥主使至。武德六年七月二十三日为洛州大护德法师主矩师笔译出。”④特别是那些一方治多病的效验方剂如阿伽陀圆(丸),可用于内、外、妇、儿等科五十余种病症的治疗,孙思邈尤为推崇。孙思邈目睹当时伤寒病流行,而时医又多不解疗,或乱投药物或囿于经论,江南诸师秘仲景方不传的不良医风,尽力搜集张仲景方论,直到撰《千金翼方》时才见到《伤寒论》全本,遂创分类研究经论方之先例。

    孙思邈在《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中将妇科列于各科之首,认为“妇人之别有方者,以其胎妊生产崩伤之异故也。是以妇人之病,比男子十倍难②《千金要方·诊候》。

    ③《千金要方·诊候》。

    ①《千金要方·自序》。

    ②《千金要方·处方》。

    ③《千金要方·脾藏下》。

    ④《千金翼方·养性》。

    疗”①。并希望人们掌握有关妇女卫生保健的知识,教子女学习“妇人方”,令其精晓,以便实用。“产育者,妇女性命之长务,若不通明于此,则何以免于夭枉者哉,故傅母之徒,亦不可不学,常宜缮写一本,怀挟随身,以防不虞”②。所以在其著《千金要方》中“妇人方”有3卷,在《千金翼方》中载“妇人方”4卷,收载了大量的医论及方药,论述了妇女的生理、心理、病理特点,探讨了有关月经病、崩中带下、求嗣种子、妊娠诸病、养胎宜忌、难产、产后诸病及妇科杂病。指出不孕症当为男女双方或有五劳七伤、虚羸百病所致,不能只责之于女方,在治疗上男女皆治,则无不见效。同时还引述转录了前人关于妇科的方论,列举了有关绝育、引产的方药与灸疗法。孙思邈的医著从排列体例上,体现了“先妇人小儿,而后丈夫耆老”③的原则。认为“生民之道,莫不以养小为大,若无于小,卒不成大”④。将小儿科分为初生出腹、惊痫、客忤、伤寒、咳嗽、癖结胀满、痈疽瘰疠、杂病等门类。在序例中对小儿的发育、哺育、卫生及母病对小儿健康的影响,作了详细论述。认为“小儿病与大人不殊,惟用药有多少为异”⑤。但他注意到小儿的生理特点,最早提出抢救新生儿窒息,防止新生儿肺炎、破伤风、脐部感染等措施。重视小儿营养和消化、皮肤、五官科诸疾,对不同年龄的小儿采用不同的药剂,给药途径有内服、外敷、滴鼻等,尤重灸法在儿科病症防治方面的应用。孙思邈《千金要方·少小婴孺方》使小儿科学有了独立的学科内容,为儿科学家所遵循。

    在内科病的防治方面,按脏腑病症逐一论述,这是孙思邈对内科学的一大贡献。将神经和脑血管病分为偏枯、风痱、风懿、风痹进行诊治。记载了神经病人在认识、情感、思维、语言和行为等方面的障碍,在治疗上按病症分类用药,如惊痫药品、失魂魄药品及其他疗法。指出消渴病(糖尿病)患者要节制饮酒、房事、咸食及含糖较高的食品。在治疗上不要使用针灸,以防外伤成疮久不痊愈;除用药物治疗外,还要用饮食疗法,如牛乳、瘦肉等食物。记述了数十种内科急症,如癫痫、惊厥、眩晕、卒心痛、咯血、吐血、腹痛、瘟疫、尸厥等诊治抢救。广泛地使用黄连、苦参、白头翁治痢;用常山、蜀漆治疟。认为霍乱等传染病并非鬼神所致,皆因饮食不节不洁所生。对于慢性消耗性疾病的防治和老年病,孙思邈主张用药物、饮食、运动等调养方法。用含碘丰富的动物甲状腺(靥)及海藻、昆布来治疗甲状腺肿(瘿),用富含维生素A的动物肝脏来治疗夜盲症。用地肤子、决明子、茺蔚子、青葙子、车前子、枸杞子来防治维生素A缺乏症。用谷白皮、麻黄、防风、防己、羌活、吴茱萸、桔皮、桑白皮、茯苓、薏苡仁、赤小豆来防治维生素B1缺乏症。

    对于骨伤科病患,孙思邈提倡首先当复苏、止痛,可用大麻根叶止痛、热土熨等物理疗法。重危创伤用烧烙法处理伤口,用蒲黄、阿胶、当归、大黄、侧柏、生地等服用以治内伤出血。用补血和活血化瘀法治跌伤昏厥症。推广小夹板局部固定骨折和按摩复位法。创用葱管导尿法。用鹿筋渍软,一端萦之为弹丸,一线系之吞下取除食道和咽部的异物。用瞿麦丸内服治疗箭镞入骨肉不出,从而免除了手术之苦。孙思邈还将疔疮归纳分类为十三种,要求及早诊治,并广泛采用单验方。他认为常见的疔肿,多由外邪侵入人体,①②《千金要方·妇人方上》。

    ③④⑤《千金要方·少小婴孺方》。

    或人体抵抗力不强,致使病邪顿折皮肤、流注于经脉,使腠理拥隔,荣卫结滞,阴阳之气不得宣泄,变成为痈疽、疔毒恶疮诸肿。同时又指出发背的原因,多为服寒石五石更生散,或单纯服钟乳石,或由上代人服石而遗传病因于下一代者,避除发病的诸种因素,是减少疔疮痈疽病的重要环节。

    《千金要方》专列“备急”,记载了魇、中恶、自缢、中暑、溺水、冻烂疮、醉酒,虎、蝎、蜂、蠼螋、射工、沙虱、水蛭、水毒、狂犬等动物所伤,从高坠下、竹木刺、恶刺、生漆引起的过敏疮伤,金疮、烧伤、烫伤、毒箭伤,诸种救急方药和疗法,特别提到上述许多伤病是完全有可能预防的。孙思邈把目、口、舌、唇、齿、喉、耳、面的疾病,统称为“七窍病”,系统地总结了《内经》、《难经》和《伤寒杂病论》中对七窍病认识和防治经验之精华,并作了进一步的阐发。例如对眼病病因的认识,认为是由于“生食五辛、接热饮食、热餐面食、饮酒不已、房室无节、极目远视、数看日月、夜视星火、夜读细书、月下看书、抄写多年、雕镂细作、博弈不休、久处烟火、泣泪过多、刺头出血过多”①。对预防近视、失明及其他眼病提供了依据。列举了“洗眼汤”、滴眼药水方、眼药粉、眼药膏、湿敷法、药枕等,均有较好的疗效。采用中药冲洗剂治疗鼻炎、用油膏药治鼻部干燥、用蔷薇根治口疮、用汤药漱口治齿痛,同时还用外科手术治疗鼻出血不止、胬肉攀睛等。比较详细地介绍了防治面部色素沉着、面上风、面无光泽、面皮粗涩、皱、■、粉滓、■疮、热毒恶疮等病的面药,如散剂、丸剂、汤剂、膏剂、泥糊剂、澡豆、散粉剂、挺(丹)剂、胶剂、酒浸剂等二百余首,分为内服、外用、热冷熨各种给药途径。孙思邈还呼吁医界,希望公开秘传的面脂手膏、衣香澡豆,“欲使家家悉解,人人自治”①。

    爱清洁、讲卫生,孙思邈对此竭力宣传倡导。他要求人们注意环境卫生和个人卫生,要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多栽植树木花草和种植既有观赏价值又有药用效果的药物,如竹子、枸杞、百合、牛膝、黄精、牛蒡子、商陆、五加、甘菊、苜蓿、莲、栀子、枳等。居家勤洗、外出携带备急药,养成不随地唾痰的习惯。要安不忘危,用调气、导引、饮食诸法来增进健康、预防疾病。许多疾病可以食治,食治不愈,然后命药,而针灸之功,往往过于汤药。

    在针灸学术上,孙思邈参考了隋唐名医甄权的明堂人形图,绘制了三幅经络腧穴彩图,十二经脉以五色作之,奇经八脉以绿色标出,正面二百八十二穴,背面一百九十四穴,侧面一百七十四穴,这对于针灸的形象教学和针灸学术的传播起了积极的促进作用。同时阐发腧穴名称涵意,使人们能够在理解古人命名腧穴时所采用的形象、意会、解剖、医学的方法,便于记忆穴名。还创用“指寸法”以确定人体穴位,对民间针灸经验进行了整理。提出“孔穴主对法”,以利临床实用。

    对临床各科病症的诊断与鉴别,孙思邈有许多精辟见解,认为:“为医者虽善于脉候,而不知察于气色者,终未尽要妙也。故曰:上医察色,次医听声,下医脉候。是知人有盛衰,其色先见于面部,所以善为医者,必须明于五色,乃可决生死定狐疑。”在《千金翼方·色脉》中具体列述了脏腑在正常和病理情况下的病人肤色、目色、脉象,以及重危病人的脉色。掌握诊①《千金要方·七窍病》。

    ①《千金翼方·妇人》。

    断法还须会在临床上应用。有的医生不懂得水肿与蛊胀的区别,如“又有蛊胀,但腹满不肿;水胀,胀而四肢面目俱肿,大有医者不善诊候,治蛊以水药,治水以蛊药,或但见胀满,皆以水药,如此者,仲景所云愚医杀之”①。因此,特别要求学医者和经验不多的医生,要细细鉴别,慎重诊治,万无一失。对有些疾患,医生应该详细了解病史,才有利于诊治,例如“脚弱”之病,自古至晋代少有,从永嘉之乱,北方人南迁之后,才开始有了此病,概由偏食精米所致。所以宋齐间释门深师、仰道人、支法存等医家留心经方,偏善治脚弱之疾,多获全济,而魏周之际的《姚公集验方》、《徐王选录》对此病语焉不详,关西河北的医生当时不识此病。孙思邈认为自然与社会情况都在变化、医家应重视诊疗新出现的病,不能总是用老一套方法诊治复杂的疾病。

    在药物学方面,孙思邈在广泛深入地继承前人学术经验的基础上,经常到药源丰富的山区去考察、采集标本和地道药材,及时吸收外来药物。他强调采药的时节性,指出采药若“不知时节,不以阴干、暴干,虽有药名,终无药实,故不依时采取,与朽木无殊,虚费人功,卒无裨益。其法虽具大经,学者寻览,造次难得,是以甄别,即日可知耳”②。他对两百多种最常用的药物的采集都有论述。其次,论及炮炙,如乌头、附子等有毒性的药物,通过炮炙可降低其毒性,而对地黄,则分生、熟两种,经过蒸制之后,可以改变生地黄的寒性为甘平,变平宣功效为温补,并详载蒸大黄的工艺过程。他强调干燥和封闭对贮藏与保管药物的重要作用,以及对药房建筑都有较完整的设计。对药物的煎服很讲究,要求用井华水煎药,然后绞去药滓,可尽取药效,须注意服药的时间、药量、禁忌和药后的护理。在研究药物的基础上,孙思邈更重视对方剂的收集、研究、化裁与创新。在两部《千金方》中约载方八千余首,包罗之宏大,内容之丰富,为前世所罕有。孙思邈善于用炼丹术来增进方药的研制,最早用砒霜来治疗疟疾,为了防止中毒,改用枣泥合药。他还指出了服石的危害性以劝诫世人。

    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在孙思邈的学术思想中,有一定的迷信和糟粕,如御女术、服石、禁咒等。但他的功绩得到后世学者的高度评价。药王山一座托名石碑上写道:“凿开径路,名魁大医。羽翼三圣,调合四时。降龙伏虎,拯衰救危。巍巍堂堂,百代之师。”

    ①《千金要方·平脉》。

    ②《千金翼方·药录纂要》。

    第十六章吕才傅奕第一节吕才蜚声乐坛,博学多能吕才(600—665),博州清平(今山东临清东)人。出身于寒门。年轻时对音律即有较深的造诣,闻名于公卿之间,贞观三年(629),太宗命祖孝孙“增损乐章”,孝孙与熟谙音律的王长通、白明达共同斟酌,但三人意见不合,一时争执不下,难以定论。太宗不得不令侍臣再举荐高明,中书令温彦博遂举荐吕才,说他“聪明多能,眼所未见,耳所未闻,一闻一见,皆达其妙,尤长于声乐”。侍中王珪、魏徵也素闻其名声,也在太宗面前极口称赞他的“学术之妙”,魏徵还特意赞叹他的尺八律管说:“(吕)才能为尺十二枚,尺八长短不同,各应律管,无不谐韵。”①在公卿大臣的大力举荐下,太宗遂征用吕才,令直弘文馆。

    有一次,太宗披阅周武帝撰著的《三局象经》,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说太子洗马蔡允恭小时曾做过此戏,太宗召来问他,允恭也因停废年久,遗忘殆尽,于是又召问吕才。吕才回去研究,“寻绎一宿,便能作图解释”。允恭看过吕才的图解以后,“依然记其旧法,与才正同”。这样旷废多年,无人知晓的《三局象经》戏经吕才图解后又起死回生了,吕才也由此蜚声乐坛。此后,吕才被擢任为起居郎。

    贞观六年(632)九月,太宗驾临庆善宫。庆善宫本太宗降诞之所,因此在宫里与从臣举行盛大宴会,并赏赐闾里。太宗非常高兴,即席吟诗作赋,起居郎吕才又和以管弦之乐,取名为《功成庆善乐》。并播之乐府,用64名儿童进行演练,“冠以德冠,紫袴褶,长袖,漆髻,履履而舞,号《九功舞》。进蹈安徐,以象文德”①。之后,每逢享宴及国家大庆之日,即进行表演。

    贞观七年正月,太宗为了表示“虽以武功定天下,终当以文德绥海内”,将过去的《秦王破阵乐》制成舞图,其形式为“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鹳,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以象战阵之形”。吕才依照舞图,以乐工128人“披甲执戟而习之”。此舞有三个变化,每次变为四个战阵,有来往、快慢、击刺之象,动作与《秦王破阵乐》节拍相应,不几天即演习成功。后来魏徵等人修改了歌词,并取名曰《七德舞》。正月十五日正式表演,观者见其“抑扬蹈历,莫不扼腕踊跃,懔然震悚”,武臣列将一起上前祝贺说:“此舞皆陛下百战百胜之形容。”②于是群臣皆称万岁。

    吕才亲自教练而成的《九功舞》、《七德舞》获得了成功。自此,每年元旦、冬至朝会庆贺时,两舞都在廷中演奏,成为唐初的名舞。这表现了吕才的精湛技艺与卓越才识。不久他又被擢为太常博士。

    贞观十七年(643)前后,唐太宗计划亲征高丽,为适应战争的需要,事先特命吕才造《方域图》及《教飞骑战阵图》。博学多才的吕才对四方疆域①《旧唐书》卷七九《吕才传》。下引本传,不另加注。

    ①《新唐书》卷二一《礼乐志》;《唐会要》卷三三《庆善乐》。

    ②《唐会要》卷三三;《新唐书》卷二一《礼乐志》。

    及阵法也很精通,所绘制的地图及阵法图“皆称旨”,因摧授太常丞。

    显庆年间(656—660),唐高宗以为有名的古琴曲《白雪》至唐时似已绝迹,遂命太常增修旧曲。不久,吕才上《进白雪歌奏》,以他在音律的渊博学识,对《白雪》琴曲的原始本末作了详尽的说明,指出《白雪》琴曲“未宜和歌,以其调高,人和遂寡”,自楚国宋玉以来千余年,未有能歌《白雪》曲的人。尽管湮废已达千年之久,这位精通音律的学者仍“依琴中旧曲,定其宫商,然后教习,并合于歌,辄以御制《雪诗》为《白雪》歌词”。吕才在考察古今的乐府时发现,凡奏正曲之后,“皆别有送声,君唱臣和,事彰前史”。于是又取太尉长孙无忌、仆射于志宁等《奉和雪诗》以为送声,合十六节,经过演习证明,“并皆合韵”。高宗十分高兴,又作了《白雪歌辞》十六首,交付太常,以编于乐府。

    吕才还参与编修工作,曾与右仆射高士廉等人奉诏共同编修《文思博要》,全书1200卷,目录12卷。他还精通谱牒,与中书令许敬宗等人撰成显庆《姓氏录》,全书200卷,重新品定氏族门第的高下。后来右监门长史苏敬上奏高宗,说陶弘景所撰《本草》药书,“事多舛谬”,于是高宗又诏命吕才与中书令许敬宗等官员及诸名医,增损旧本,并由司空李勣总监定。经过刊正以后,改正了旧书的舛谬,并图合成54卷,“大行于代”,可见,吕才在医学上也有很深的造诣。另外,吕才还精通史学,自撰《隋记》20卷,流传于当时。

    无神论思想吕才的博学多能,最难能可贵的是具有无神论思想。这一思想集中反映到他所奉命刊正削存的阴阳书中。

    在战国时期形成的阴阳五行学派,以阴阳五行观念为基础,掺杂一些宗教、巫术和迷信,用以解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从而形成了唯心论与神学的思想体系。传世的阴阳书,荒诞怪迂,甚至连唐太宗也不能容忍,称所传阴阳书“多谬伪浅恶,世益拘畏”,于是命吕才及宿学老师“删落烦讹,掇可用者”。

    在刊正阴阳书的过程中,吕才“于持议儒而不俚,以经谊推处其验术,诸家共诃短之,又举世相惑以祸福,终莫悟云”①。吕才的无神论思想虽属于儒家思想范畴,但并不拘泥,“以经谊推处其验术”,他批驳了阴阳书中的宗教迷信,用儒家思想创立了一种无神论体系。

    尽管吕才刊正削存的百余卷阴阳书得到了唐太宗的认可,并诏颁天下,但该书绝大部分已经佚失,现仅存《叙宅经》、《叙禄命》及《叙葬书》三篇残文。

    在《叙宅经》篇中,吕才首先援引《易经》说:“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以宫室,盖取诸《大壮》。”至殷、周时,始有卜宅以定吉凶的说法。师巫“更加五姓之说”。五姓是指宫、商、角、徵、羽等,认为“天下万物,悉配属之,行事吉凶,以此为法”。可见,《宅经》的有神论思想在于“五姓之说”。因此,吕才重点揭露与批判了五姓之说的虚妄。

    首先,吕才指出五姓“配属”方法是自相矛盾的。他说:“至如张、王①《新唐书》卷一○七《吕才传》。

    等为商、武,庾等为羽,欲以同韵相求;及其以柳姓为宫,以赵姓为角,又非四声相管。其间亦有同是一姓,分属宫商,后有复姓数字,徵羽不别。”他从矛盾律原理出发,指出“五姓之说”违背了逻辑规律,难以自圆其说。其次,他稽考经典,古代本无五姓之说,诸阴阳书,也无此语,“直是野俗口传,竟无所出之处”。指出乃“近代师巫”的无知妄说,不足为训。最后,他从姓氏起源来考察,指出五姓之说的荒诞不经。在黄帝之时,“不过姬、姜数姓,暨于后代,赐族者至多”。至如管、蔡、郕、霍等十六姓,“并是姬姓子孙;孔、殷、宋、华等八姓,“并是子姓苗裔”。至于其他无不如此。他大量地列举了姓氏,并分别指出它们“因邑因官,分枝布叶,未知此等诸姓,是谁配属?”吕才还稽考了《春秋》一书,其中以陈、卫、秦并同“水姓”,齐、郑、宋皆为“火姓”,其姓之来源,“或承所出之祖,或系所属之星,或取所居之地,亦非宫、商、羽、徵,共相管摄”。他得出结论说:“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辟者也。”吕才详明地叙述了姓氏的源流以后,五姓之说的迷信思想也就不攻自破了。

    在《叙禄命》篇中,吕才首先考察了禄命之说的源流。在《史记》中记载有宋忠、贾谊讥讽司马季主的故事,出于卜筮之口。“夫卜筮者,高人禄命以悦人心,矫言祸福以尽人财”。王充的《论衡》也称“见骨体而知命禄,睹命禄而知骨体”。由于禄命之说行之既久,又“多言式中”,于是人们遂信以为真了。吕才指出人的祸福、贵贱、寿夭与禄命绝对无关:“今时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夭寿更异”。禄命书说秦始皇“为人无始有终,老而弥吉”。吕才据《史记》记载,指出秦始皇是“有始无终,老而弥凶”,结果活了不过五十岁。他还考察汉武帝、魏孝文帝、南朝宋高祖等人的生平,说明禄命法也同样不验,从而揭穿所谓“高人禄命以悦人心,矫言祸福以尽人财”,完全是虚伪与骗人。

    在《叙葬书》中,吕才援据儒家经典,批判驳斥《葬书》所宣扬的迷信思想。首先考察了丧葬的原始情况。据《易》、《礼》等书记载,“古之葬者,衣之以薪,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来才有“圣人易之以棺椁”。“葬”字的原义,“葬者,藏也,欲使人不得见之”,到了后来,才有阴阳葬法。由于阴阳家和巫者一再宣扬迷信思想,遂使葬术一时颇为流行,致有一百二十家之多,他们“各说吉凶,拘而多忌”。

    为了揭穿丧葬中的吉凶、禁忌等迷信,吕才列举了历史上从国王、诸侯、大夫、士及庶人的殡葬情况,说明丧葬只不过有“贵贱不同,礼亦异数”,但都“葬有定期”,因而得出了葬“不择年月”的结论。葬书中所谓“富贵官品,皆由安葬所致;年命延促,亦曰坟垅所招”及“丧葬吉凶,皆依五姓便利”等说法,都是“巫者诈其吉凶,愚人以徼幸”。至于“擗踊之际,择葬地而希官品;荼毒之秋,选葬地以规财禄”,均为无识者的愚昧,巫者的狡诈诳谝。

    吕才以大量历史事实和深刻的推理分析,揭露了宅经、禄命、葬书的荒诞虚伪,充分显示了他的无神论思想的价值。但是,他“以经谊推处其验术”,时时用《易》、《礼》、《春秋》等儒家经典作为立论根据,而对儒家经典中的一些迷信思想失去了批判能力。如在《叙宅经》中,对《堪舆论》记载“黄帝对于天老,乃有五姓之言”,这本是五姓之说的源头,他却避而不谈;在《叙禄命》中,在谈到人生禄食运数时未否定“天命”,说:“但以积善余庆,不假建禄之吉;积恶余殃,岂由劫杀之实。皇天无亲,常与善人,祸福之应,其犹影响。”表明了他的无神论思想是不彻底的。

    尽管吕才的无神论思想有时代的局限性,但在阴阳迷信充斥、“举世相惑”的时代,他对《宅经》、《禄命》、《葬书》的深刻批判,仍然放射出唯物论思想光辉。

    第二节傅奕富有革新精神傅奕(555—639),相州邺(今河南安阳)人。从小博学,聪敏善辩,谈吐流畅。他素不信佛,轻视僧尼,别人崇拜佛像,他却不以为然,认为“石象为砖瓦之用”①。

    隋文帝开皇年间(581—600),傅奕在汉王杨谅属下任仪曹。杨谅欲起兵反叛朝廷时,问傅奕:“今兹荧惑入井,是何祥也?”傅奕诡对曰:“天上东井,黄道经其中,正是荧惑行路所涉,不为怪异;若荧惑入地上井,是为灾也。”②杨谅听后很不满意。不久杨谅果然兵败,傅奕虽然幸免死罪,但也被贬到扶风郡任职。

    此时李渊任扶风太守,曾以礼相待傅奕。后李渊即帝位,遂召他入京师,拜为太史丞。时任太史令的庾俭因其父庾质曾谈论占候,违忤炀帝旨意死于狱中,他以此为鉴戒,并耻以数术进身,遂荐傅奕自代。傅奕迁升太史令后,却屡次排毁庾俭,而庾俭并不怀恨他,人们都赞扬庾俭仁厚而称赞傅奕率直。傅奕还赞助唐高祖设置参旗、井钺等十二军号,并修改漏刻,撰成《漏刻新法》,上奏朝廷,颁行于世。

    唐初,国制草创,多因袭隋代旧制。傅奕在政治上不因循守旧,认为唐承乱世之后,应当有所变更,遂上《请革隋制疏》。疏中他首先叙述了历史不沿旧制的事例:“龙纪、火官,黄帝废之;《咸池》、《六英》,尧不相沿;禹弗行舜政,周弗袭汤礼。《易》称‘巳日乃孚,革而信也’,故曰‘革之时大矣哉’。”他还认为,有隋之季,“违天害民,专峻刑法,杀戮贤俊,天下兆庶同心叛之”。如今已改朝换代,处于拨乱反正之时,官名、律令等仍用隋旧,这正如伤弓之鸟害怕曲木一样,天下百姓久苦隋政刻暴,“安得不新其耳目哉?”因此,他主张“改正朔,易服色,变律令,革官名,功极作乐,治定制礼,使民知盛德之隆,此其时也”。鉴于当时弊政,他还具体地提出两项改革方案:一是裁减官员。他在奏疏中说:“官贵简约,夏后百官,不如虞五十,周三百不如商之百。”他主张官多不如官少,精减官员,既可防止十羊九牧,又能减轻国家开支与人民负担。二是减轻刑罚。他在奏疏中说:“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卫鞅为秦制法,增凿颠、抽胁、镬烹等六篇,始皇为挟书律,此失于烦,不可不鉴。”①刑法越来越烦,隋朝更是“专峻刑法,杀戮贤俊”。因此他主张应引以为戒,减轻刑罚。他的这两项建议是符合实际和积极可取的。

    当时,有太仆卿张道源也曾建议:“官曹文簿繁总易欺,请减之以钤吏奸。”文牍繁杂是历代封建官府的一大弊病。可是公卿都不想改变现状,反对这一建议,唯独傅奕积极赞成。最终由于“为众沮訾,不得行”①。

    ①《太平广记》卷一一六《傅奕》。

    ②《旧唐书》卷七九《傅奕传》。下引本传,不另加注。

    ①《新唐书》卷一○七《傅奕传》。

    ①《新唐书》卷一○七《傅奕传》。

    反佛思想及活动南北朝以来,佛教盛极一时,寺院遍及各地,僧尼人数与日俱增。鉴于这种情况,武德四年(621)六月,傅奕上奏《请废佛法表》,请求废除佛教。在奏表中,他首先回顾佛教传入中国之前的情况,“窃闻八十老父,击壤而歌;十五少童,鼓腹为乐。耕能让畔,路不拾遗。孝子承家,忠臣满国庠序成林,墨翟、耿恭之俦,相来羽翊。乃有守道含德,无欲无求。宠辱若惊,职参朝位。”之所以会出现这一情况,傅奕认为主要是“当此之时,共遵李、孔之教,而无胡佛故也”。在傅奕看来,只有遵从李耳的道家和孔子的儒家学说,才能使“天下大治”。这是站在儒家、道家学说的立场上反佛教的。他还列举自佛教传入中国后佛教盛行的弊病,请求唐高祖“定天门之开阖,更新宝位,通万物之逵否,再育黔黎,布李老无为之风,而民自化;执孔子爱敬之礼,而天下孝慈”。为了说服唐高祖,他列举了庖牺氏至汉高祖,历二十九代,四百余君,“但闻郊祀上帝,官治民察,未见寺堂铜像,建社宁邦”。因此,他请求将“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令逃课之党,普乐输租;避役之曹,恒忻效力。勿度小秃,长揖国家,自足忠臣,宿卫宗庙。则大唐廓定,作造化之主,百姓无事,为牺皇之民”①。从这上表中,可见他是在竭力捍卫儒家传统思想及老子道家学说,以维护封建政权的利益。

    傅奕随同《请废佛法表》一起上奏的还有“益国利民”十一条,原文已佚。清人修《全唐文》时,将经书中所引尚存的梗概搜集起来,附载于表后,虽非完篇,仍可窥其一斑。这十一条摘要如下:一是青壮年僧尼不婚不嫁,以致减损户口。这是“违天地之化,背阴阳之道”,“请僧尼六十以下简令作丁,则兵强农劝”,有利于国计民生。二是西域诸国兵员虽少,“皆得绍其王业,据其土地,自相征伐,屠戮人国”,今大唐丁壮僧尼二十多万,“其结胡法,足得人心”,应防其不测。三是佛教“广致精舍,甲第当衢,虚费金帛”,请求诸州县“减省寺塔,则民安国治”。并请将寺舍分给“孤老贫民,无宅义士”,规定三万户的州设置一寺,胡僧二人,“草堂土塔,以安经像”,并销毁铜铁像,不得更铸,以保证泉货不再损毁,“益国利人,兴家多福”。四是让僧尼“衣布省斋,则贫人不饥,蚕无横死者”,不让僧尼挥霍浪费。五是禁止僧尼拥有过多的财产,“断僧尼崌贮则百姓丰满,将士皆富,礼佛不得尊豪,设斋不得富贵”。六是帝王不崇信佛教则“大治、年长”,信佛则“虐政、祚短”。七是建议将周孔之教封送西域,以抵制佛教思想的流传。八是视佛经为邪说,称其为“家鬼”。认为,“佐世治民,惟《孝经》一卷,《老子》二篇,不须广读佛经”。九是“隐(稳)农安近,市廛度中,国富民饶”。十是“帝王受命皆革前政”。十一是“直言忠谏,古来出口,祸及其身”,要君主虚心纳谏。②傅奕所上的“益国利民”十一条,大部分是主张限制佛教的发展,同时也表述他的经国治世的政治见解。

    武德七年(624),傅奕再次上《请除释教疏》,主张禁断佛教。在上疏中,又提出了“生死寿夭,由于自然”的唯物论观点,从而有力地批判了佛教所宣扬的因果报应说的虚妄。在教权与皇权的斗争中,傅奕是站在了皇权①《请废佛法表》,《全唐文》卷一三三。

    ②《请废佛法表》附注。

    的一方,进一步陈述了他反佛的思想。傅奕把国家的兴衰治乱统统归之于佛教,显然是有偏向的,因为他只看到了佛教“乱儒教化”的一面,而对封建统治者利用佛教维护其统治则视而不见。

    傅奕的这次上疏引起了唐高祖的注意,诏令百官议论除佛之事。朝臣中信佛者较多,唯有太仆卿张道源支持傅奕的主张,而中书令萧瑀带头发难,攻击傅奕为妄说:“佛,圣人也。奕为此议,非圣人者无法,请置严刑。”但傅奕不畏权势,与萧瑀唇枪舌剑,激烈论争。傅奕据理反驳说:“礼本事于亲,终于奉上,此则忠孝之理著,臣子之行成。而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以继体而悖所亲。萧瑀非出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臣闻非孝者无亲,其瑀之谓矣!”萧瑀被傅奕批驳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最后一合双手,喃喃地说:“地狱所设,正为是人。”

    当时唐高祖厌恶沙门、道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又见寺观“邻接廛邸,溷杂屠沽”,认为傅奕的奏疏颇有道理,于是依从奏疏,下令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规定“其精勤练行者,迁居大寺观,给其衣食,毋令缺乏。庸猥粗秽者,悉令罢遣,勒还乡里。京师留寺三所,观二所,诸州各留一所,余皆罢之”①。诏令下达以后,唐高祖即传位于唐太宗,因此这一诏令未能实行。

    在玄武门之变前,傅奕曾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唐高祖把状交给了李世民。平素“虽究阴阳术数之书,而并不之信”的傅奕却诡称天意,显然在宫廷的政争中,他是倾向李世民的。

    一次唐太宗临朝,曾问傅奕:“佛道玄妙,圣迹可师,且报应显然,屡有征验,卿独不悟其理,何也?”他回答说:“佛是胡中桀黠,欺诳夷狄,初止西域,渐流中国。遵尚其教,皆是邪僻小人,模写庄、老玄言,文饰妖幻之教耳。于百姓无补,于国家有害。”唐太宗听了,深以为然。

    贞观十三年(639),傅奕病卒,享年八十五。他崇尚儒学和道家学说,反对佛教,曾撰写了《老子》2卷、《音义》,并搜集魏晋以来驳斥佛教的言论,撰写了《高僧传》10卷。临终时告诫他儿子要学习老、庄之道和周、孔学说。傅奕虽精通阴阳术数之书,但他本人并不相信,所以平素患病,也从不求医服药,任其自然。他为人一向谨慎,“既职占候,杜绝交游,所奏灾异,悉焚其稿,人无知者”①。故没留下来任何著作。

    ①《资治通鉴》卷一九一,高祖武德九年。

    ①《资治通鉴》卷一九五,太宗贞观十三年。

    第十七章武则天第一节家世武则天,名曌,原籍并州文水(今属山西)。生于唐高祖武德七年(624)。祖先在北朝魏、齐和隋朝当过中下级官吏,据《新唐书·后妃传》载:五世祖武克己任北魏散骑常侍,高祖武居常任北齐殷州司马,曾祖武俭任北齐永昌王咨议参军,祖父武华任隋朝东郡丞。父亲武士彠凭借先世富厚的家财经商致富,结交贵官,招揽宾客。隋末,唐公李渊奉命到并州管理军队屯田事务,经常住宿武士彠家。后来李渊被任命为太原留守,委任武士彠为府中掌管兵甲的铠曹参军。李渊、李世民父子起兵太原后,又任用他为大将军府铠曹参军,随同唐兵平定长安。唐朝建立后,升授光禄大夫,封义原郡公;经过多次调迁,授工部尚书,进封应国公。后又调任利州(今四川广元)、荆州(今湖北江陵)都督。武士彠之所以能从一个庶族地主出身的豪商平步青云,贵为三品以上的高官,封为国公,正如李渊对他说的:“以能罢系刘弘基等,其意可录;且尝礼我,故酬汝以官。”①原来李渊父子起兵反隋时,武士彠是没有参与密谋的;但在起兵前李氏父子派亲信刘弘基、长孙顺德募兵的过程中,引起隋将王威的怀疑,准备逮捕他们,幸亏武士彠向王威进言,才免予追究,因此李渊给他记下这笔功劳。另外,还记起他在家殷勤款待自己的厚情,所以一再重用提拔。李唐统治者对于庶族出身的功臣不仅予以高官厚爵,而且还提高他们的门第地位,钦赐为士族。唐太宗为了打击山东门阀士族,提高功臣的社会地位,令高士廉等修《氏族志》,规定评定士族,“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为等级”①。按照武士彠的官阶爵位来说,应该是属于新升的高级士族了。所以武则天已不是出自庶族地主官僚家庭,而是出自由庶族地主官僚上升的士族官僚家庭。

    ①《新唐书》卷二○六《武士彟传》。

    ①《新唐书》卷六五《高士廉传》-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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